“朗哥哥”。

“噓！朗哥哥要為小弟弟小meimei們啟靈，讓他們醒過來。”

“哦！像我清醒過來那樣？”

“是的?！?/br>
好生滋養(yǎng)了這些日子，程朗又努力攻讀，勤練肌體，整個人看上去與當(dāng)年流浪街頭時已截然不同。

修長精瘦的大高個，一身結(jié)實而隱含力道的肌rou藏在薄薄的外套下，仿佛是一頭縮起爪牙正在休憩的猛獸。修葺整齊的短胡渣，配著劍眉和略有些凹深的眼、英挺的高鼻梁，淡淡的憂郁中透著股說不出的矜貴優(yōu)雅。

他挺直背脊，小心翼翼地拿出程塵為自己寫的靈書，輕輕展開，朗聲誦念。沉厚而略帶沙啞的嗓音，仿佛是幾經(jīng)磨礪而出的玉石鏗然相擊，又像是月夜下輕輕拉動的馬頭琴弦，帶著陰郁憂傷，又矛盾地絕決鏗鏘。

【……當(dāng)我們開始尋求，我們就已經(jīng)失去，而我們不開始尋求，我們根本無法知道自己身邊的一切是如此可貴?！?/br>
這是他為他寫的，如此熨燙著心靈，寫盡了他心頭無法吐露的洶涌。

程塵已經(jīng)顧不上耳朵會不會懷孕的問題了，令人目不暇接的光點，從空中，林稍，薄薄的朦朧的晨霧間緩緩聚攏。在鄉(xiāng)親們喜極而泣的啜泣聲中，飛舞著，凝結(jié)著，慢慢向孩子們……

等等！那又是什么？

綠色的毛茸茸從阿郎的左耳鬢發(fā)邊鉆出來，張大了彎彎的長吻，烏溜溜的小豆眼盯著光點點們，蠢蠢欲動。

不許吃?。』斓?！這不是你家的飯后甜點，是給孩子們啟靈的靈光！

程塵三步并作兩步，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奮力蹦到了石臺上，伸手在程大師耳邊一掏，悄悄捏下一只小綠狼。而后，他快速地跳下臺子，躲到一邊教育熊孩子。

臺上的程大師楞了一下，撇了這倆一眼，繼續(xù)面無表情地啟靈。

“不能吃靈光，知道不？！”程塵用手指戳戳大腦袋迷你狼。

小綠歪頭歪腦地蹲在他手心，懶洋洋地趴下，兩只前爪捂住了耳朵和黑豆眼。

“嘿！你還知道耍懶哈？”

“哥哥？”大人們在神圣的儀式上不敢亂跑，小卷才不管那些，跟著哥哥跑了過來，然后看到了一只綠色的小狼。

“呃……靈，這是朗哥哥的文靈。”程塵想了想，如實解釋。

“我知道，我也有小翅膀，但是它出不來，和我在一起了?！毙【睃c點頭，指著哥哥的肩膀說：“哥哥的肩膀上也有。”

程塵一楞，輕輕伸出手，從自己的肩頭拎下了一只小小的王子。

小綠立即精神了，扒到小王子身上，伸出舌頭輕輕地舔。小王子開懷無聲地笑著，又和這疲懶的家伙鬧成了一團。

“我能摸摸他們嗎？”小卷渴望地看著小小的文靈，輕聲問。

“當(dāng)然，但是你要輕輕的，非常輕，不要傷到他們。”

小小的手指輕輕撫上綠色的茸毛，輕輕地穿過了虛空。

小卷嘆了口氣：“唉！靈總是只讓屬于自己的人摸到?！?/br>
程塵不知道小家伙老氣橫秋的結(jié)論是打哪兒來的，也不知道他說的小翅膀是什么，笑著揉揉他的頭發(fā)，轉(zhuǎn)眼望向曬場。

孩子們虛弱的哭聲接二連三地響起，老人們哭泣的喜悅叫聲此起彼伏，啟靈成功了，相當(dāng)?shù)爻晒?，所有的十六個孩子都醒了。

程大師已經(jīng)結(jié)束了他的誦念，跳下臺來，輕輕擁住感動不已的“家屬”。

第52章山中

“來來來！程大師,我老頭子敬你，要喝！一定要喝！”老周支書激動地舉起黑色的大陶碗,殷紅的梅酒在陽光下泛著寶石紅的光。

程朗接過碗，眉都沒皺半下,仰頭干掉。

“好好好！程大師爽氣！這第二碗,我替鄉(xiāng)親們敬你，我們岔坎村人苦啊！苦水里泡黃連，木法子說哩。要不是城里來的程大師這么厲害，這些娃娃也不知還能堅持多少日子?！崩现軠啙岬睦涎畚⑽⒎杭t，抽了下鼻子,拿糙黑的手掌一蹭嘴角,咽了口唾沫,自己半口沒喝,又把碗舉到了程大師跟前。

程朗看看老頭，仍然接過碗，一口悶，說了聲：“客氣?！?/br>
老周眉花眼笑，見著客人喝,比自己喝還高興，又滿上，第三次舉起了碗：“這第三碗……”

“行了，叔！別多勸咧，城里的先生們可不敢多喝?！秉h愛珍端上一碗紅燜山雞，夾手捧過酒碗,趁著老周還楞怔，咕咚咕咚幾口就把酒飲了，呵出口氣，笑靨如花，“哎呀！車老板家釀的吧？果然香醇，還帶絲甜口哩！”

“哎呀！你這妮子，我好不容易從車老板那摳出來的，過年都喝不上這好酒哩……”老周念叨幾句，也有些懊惱，“山溝溝里的窮規(guī)矩，酒不多，菜也粗，要讓客人盡興喝夠。怪我怪我，各位貴客自便??！我不勸，不勸咧！”

老黃和小方都笑起來，說早等支書這句話，沒見口水都漫腳板面了，等來等去只見支書勸程大師，大伙都不好意思下嘴。

“愛珍妹子你咋不上席？”見黨愛珍又往屋里走，小方忙問。

“不咧，我夾些菜陪我老爹吃，你們吃你們的?！睈壅涿蜃煲恍?，粗黑的兩條長辮子劃過一道美妙的弧線。

矮桌上滿滿當(dāng)當(dāng)四大盆油汪汪的rou菜，紅燜山雞、蔥燒石蛤、油炸溪魚、山筍烤rou，加幾碟咸菜。菜色雖然又土又粗，味道卻極好，咸香入味。

“來來，嘗嘗愛珍的調(diào)制手藝，要不是貴客來，等閑見不到哩?！崩现芤粋€勁地讓菜，自己卻不吃，又拿出煙袋抽起來。

小方起身添了碗飯，悶頭大嚼，一碗下肚才打了個飽嗝，贊道：“愛珍妹子果然好手藝，這菜這飯真是絕了，香！”

程塵給小卷拆了幾根小魚骨，看他啃雞嚼筍正吃得香，突然聽到吸吸嗦嗦的聲音，轉(zhuǎn)眼見到堂屋外幾個小小的身影扒在門邊上，正吸溜著口水。見他望來，孩子們轟然一聲喊，立馬作鳥獸散。

“莫管他們，熊娃子。”老周揮揮煙桿，美滋滋地啜，噴出幾口繚繞青煙。

小方酒足飯飽，打個嗝，聊起村里舊事：“周叔，你們岔坎村也是老大難了。我雖然今天第一次來，來前還特意看過記錄，你們村好像啟靈也不是一般的難啊？前十幾年都是一年兩三次派鄉(xiāng)里的靈師帶‘村曉’靈書來，還能勉強用上，近幾年‘鄉(xiāng)知’都不太頂事了。這次要不是程大師接了這個公益任務(wù)，你這兒的娃娃可是難嘍！”

“‘鄉(xiāng)知’都不得行？這倒是有點奇怪??！一般靈書等級和州縣都是對應(yīng)，沒道理差這么多級還啟不了靈啊？”老黃也有些奇怪，啃著雞骨頭插話。

“是咧是咧！多虧了程大師靈力高深，十幾個娃一下子全醒咧！”老周連聲應(yīng)著，避而不答，nongnong的煙霧縈繞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