憊睡了過去，恰巧頭抵在戚泠心臟上。

戚泠抱著人，突然有點舍不得閉眼。

聽心跳一下一下響，言禾的呼吸灑在心上肌膚。

拉過薄毯子裹上兩人。

戚泠把唇輕覆在言禾發(fā)際，好半天，才分開。

頭一天給戚泠裝好帶去公司的午飯，讓他自己用微波爐熱。

戚泠走得時候，在言禾耳邊說：“戚淑有什么給我打電話。”

言禾陷在被子里迷迷糊糊，戚泠掐了掐他臉，言禾才應：“嗯嗯嗯?！?/br>
又過半小時，言禾才爬起來，洗漱時著惱發(fā)現(xiàn)戚泠又在鎖骨下留了個印子，不深，淺淺的。言禾嘆氣。

以前上學的時候需要顧及體育課，戚泠從來不在他身上留印子。

現(xiàn)在，簡直是肆無忌憚宣泄這喜好。

也不算多，但總是有那么一兩個。

言禾選了件襯衣出門。

見到戚淑，她臉色不算是很好。

言禾問：“今天疼了？”

戚淑搖搖頭：“只是沒那么舒服?！?/br>
“那行，今天正好都查查，你以后也注意點，少動氣?！?/br>
戚淑點頭。

到醫(yī)院，言禾送戚淑到婦產(chǎn)科外面，等她拿著單據(jù)出來，讓她坐著，幫著跑上跑下把錢交了，都弄好給戚淑，讓她做檢查去。

戚淑：“可能很久?！?/br>
言禾：“沒事，我也正好去住院部看個人?！?/br>
戚淑詫異，倒沒多問。

言禾在醫(yī)院門口買了點水果和牛奶，提著按著記憶往住院部走。

阿姨在病房守著，言禾和止梅的父母聊了一會兒，東西放病床頭，止梅爸媽認出他來，高興敘舊幾句。

問到止梅，止梅媽說剛被主治大夫叫出去。

言禾走出病房，往主治醫(yī)生那處去，在拐角處見著止梅和醫(yī)生說話。

止梅一邊說一邊用一只手擦眼淚。

言禾心里動容，不走近，在幾米外靜靜候著。

止梅強忍著情緒，問：“真的沒辦法了嗎？”

醫(yī)生為難：“這已經(jīng)是第三次復發(fā)，能熬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算是奇跡……”

止梅側(cè)過頭，壓了壓情緒，聲音沙啞問：“那……后續(xù)治療的話?！?/br>
醫(yī)生：“病人的情況。止姑娘，話敞亮說，姑息治療，接回去過幾天安生日子，也說不準能活更久，耗在病房實在是……況且現(xiàn)在的病房不像以前，就算是有錢……”

止梅強忍著：“謝謝您?！?/br>
醫(yī)生頷首，輕嘆了口氣。

止梅：“我先失陪?！?/br>
醫(yī)生點頭，表示理解。

止梅一轉(zhuǎn)身淚就沒止住，刷刷往下落。

沒走幾步，和言禾撞個對臉，止梅徹底支撐不下去，淚越發(fā)肆意。

言禾看了她會，張開手，問：“需要一個擁抱嗎？”

止梅忍了又忍，反復擦淚，越擦越多。

終是忍不住上前一頭扎進言禾懷里，低低捂臉哭起來。

言禾輕輕拍著她的背，把人往角落里帶了帶，站著，不多說話。

等止梅哭聲小些，言禾道：“來，跟我走?！?/br>
止梅點頭，言禾半攏著她一路往樓下小花園去。

尋了個安靜角落，言禾讓止梅坐下。

止梅發(fā)泄過已經(jīng)好許多，只說：“又讓你看笑話了?！?/br>
言禾遞了包紙巾給止梅：“說什么見外的話?！?/br>
止梅拿過，自嘲：“也是，我什么落魄模樣你沒見過。”

言禾搖頭，也不接口。

等止梅將淚都擦干凈，言禾拿過沾濕的紙巾，走到轉(zhuǎn)角處扔了，再走回來。

止梅怔怔看著風景，目光不知落在哪一處。

言禾坐在她身邊，安靜陪伴。

止梅驀然道：“癌細胞擴散全身了，醫(yī)生建議我們回家。雖然早知道日子不多了，我總是覺得……”說到此處，止梅低頭忍淚一霎，強壓著情緒。

“真的到這一刻，還是……

“還是好難過，嗚……”

止梅用手捂著嘴，低著頭，長發(fā)擋著，看不到神情，肩頭不斷抖動。

言禾伸手在空中，觸到止梅肩時頓了頓，還是往下慢慢撫了撫她背脊。

言禾溫柔說：“你不是信佛的嗎，佛經(jīng)說，人有輪回轉(zhuǎn)世?！?/br>
止梅點頭，然而眼淚還是止不住。

止梅父親一病十多年，言禾知道她什么都懂，必然也比他透徹，并不需要他多贅言。

遂又閉口靜默。

又是忍不住的小哭一場。

眼妝全都掉了，她也不在意，全部擦干凈，雙眼通紅。

止梅低聲：“我和我媽都知道，難免的。

“能多活這十多年，都是靠你們，靠……”止梅深深吸氣。

止梅最后道：“人總是貪心，呵……”

笑比哭難聽。

言禾握了握她手，止梅回握一霎，力氣大，像是找什么依靠一樣。

言禾輕聲：“會過去的?！?/br>
止梅點頭。

又坐了會，止梅不敢再提父親，問言禾：“我存?zhèn)€你手機號好嗎？我……平時不打?！?/br>
言禾和她交換手機號，順便加了個微信。

止梅：“等我父親出院的時候，你，能來嗎？”

說完又道：“我想讓他感謝你一下，你做了那么多，我家卻……”

只咬唇。

言禾點頭：“可以，沒問題。”

止梅抬眼看他，好像還是當年那個少年，不由目光發(fā)直，一霎又急速垂眼，半掩尷尬起身說：“我送你出去吧，今天這樣也說不了什么?！?/br>
言禾：“也行?！?/br>
一路無話。

等走到住院部和門診交界處，言禾剛想開口讓止梅回去，手機先響了。

言禾接起來：“你好了嗎？”

戚淑：“我好了，醫(yī)生說沒事。準備來找你了，你現(xiàn)在在哪兒?。俊?/br>
言禾看了看周圍，前面左拐就是門診部。

言禾：“在拐角了，馬上到門診來?！?/br>
戚淑：“哈？通向住院部那個?。俊?/br>
言禾話一滯：“應該……是吧?！?/br>
戚淑：“我怎么沒見著……”

手機里聲音和現(xiàn)實重合，拐角處轉(zhuǎn)出來戚淑，只是她一站定目光就粘滯在言禾身邊的女性身上。

戚淑腦子有點發(fā)木，莫名熟悉，又分明不認識。

言禾阻止不及，只有站在原處不說話。

戚淑深看止梅。

止梅率先認出來，不由退了一步，下意識拂耳發(fā)，唇緊抿起。

這個動作太熟了。

和記憶里那個中發(fā)的女生一剎相合。

戚淑頭腦一空，手一松，手機啪一聲摔地上。

她目光定在止梅身上，不可置信：“止梅？”

止梅低頭對言禾說：“我先回去了?！?/br>
言禾道：“去吧?！?/br>
止梅側(cè)頭，連看都不愿意看戚淑一眼，拂了拂發(fā)，匆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