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躺在床上，眼睛緊閉，毫無知覺地任余澤擺弄，而且……一絲酒氣也沒有。

余澤見過他喝酒，樣子很爽快，不像是那種一杯倒的，要喝得這么人事不省，起碼要喝——

“我自己弄?！?/br>
有只手突然抓住余澤的手腕，男人睜開眼睛，雙眼就像是黑暗中神出鬼沒的捕獵者。

余澤立馬尷尬地一縮手：“不好意思，我還以為你睡著了?！?/br>
“沒事?！壁w修平的樣子看起來難得有些疲憊。

他翻身從床上坐起來，從床頭柜上摸了支煙點著，但是也沒有怎么抽，只是坐在那兒低頭看向地面，半天沒有動作，不知道在想什么。

因為他沒動，余澤也就站在旁邊愣了半天，心中有點兒五味雜陳，但是要具體說什么原因，他其實也說不上來。

房間里一片漆黑，也就趙修平手指間有一小點亮光。

兩人沉默了許久，最終余澤舔了舔干澀的嘴唇，下定決心說：“你這兩天——”

“你這兩天就搬走吧?！庇酀梢幌伦泳桶炎约阂f的話咽了回去。

而后他奇跡般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竟然還算平靜：“我打擾到你了？”

趙修平嗓子里嗯了一聲，而后半靠在床頭，仰著頭吸煙，喉結(jié)滾動著：

“你再住這兒不方便，離其他幾層也太遠(yuǎn)，這兩天就搬出去吧。”

他話里好像也沒有嫌棄的意思，但是余澤突然就有一點難過。

他說：“我每天晚上做噩夢，如果別人有意見——”

除了趙修平，鷹組其他人的房間都是兩人一間。

趙修平打斷他的話，聽上去有些不耐煩：“你以后別看亂七八糟的東西，晚上晚點兒睡。”

余澤：“好?！?/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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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余澤，你怎么來了？來找頭兒啊？”

開門的人看見余澤有些驚訝地問，之后馬上探頭回去喊：“老大！余澤來找你了?！?/br>
緊接著，余澤就聽見訓(xùn)練場里擊打的聲音停住了，過了兩三秒鐘，是趙修平有些氣喘的聲音：“讓他進(jìn)來?！?/br>
鷹組的訓(xùn)練場在距趙修平房間最遠(yuǎn)的另一側(cè)，幾乎繞了WATA整整一個大圈，同時也占地面積最大，除了場地中央的方形立柱外，整個訓(xùn)練場都是各種各樣的沙袋、木樁、杠鈴、拳擊臺。

余澤進(jìn)去的時候，鷹組幾乎所有的戰(zhàn)斗人員全都在訓(xùn)練當(dāng)中，一個個光著膀子練得熱火朝天，唯獨趙修平好像剛從中央的拳擊臺上下來，身上披了一件不知道隨手抓來的誰的衣服，剛拉上拉鏈。

“你怎么來了？”他靠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看也不看余澤就問。

雖然兩人的關(guān)系只是偽裝，但是要在平時，趙修平總會施舍出來一點演技來應(yīng)付他，但是今天也不知道他哪根筋抽了，把他晾在那兒，擺明了要給余澤臉色看。

不單今天，還有昨天晚上，余澤想過了，總覺得趙修平現(xiàn)在的行為非常反常。

余澤：“有人說最近總在訓(xùn)練場附近看見你?！?/br>
鷹組戰(zhàn)斗人員平時的工作就是訓(xùn)練訓(xùn)練和訓(xùn)練，趙修平每天和他們一樣也很正常，但是這幾天好像訓(xùn)練量突然加大，就像是在為什么做準(zhǔn)備。

“老大啊，你去哪兒怎么能都不跟阿澤說——”趙修平一眼看過去，目光如刀，那人立馬啞火了，跟被抽了一巴掌似的閉嘴了。

余澤連忙打圓場：“我看你們剛剛在干嘛？以前沒見過?！?/br>
那人連忙給余澤介紹，說是鷹組自己的訓(xùn)練方式，還是趙修平外放以前設(shè)計的。

說著他就要給余澤演示腿法，演示到一半，見趙修平不為所動，才尷尬地問：“頭兒？要不你來？”

趙修平卻沒回答，他懶洋洋地靠坐在拳擊臺一旁的長凳上，一條腿屈起，朝四周做了個手勢：“今天就到這兒，你們先回吧?！?/br>
從余澤來開始，其他人的心就都懸在這里。

現(xiàn)在有了趙修平的話，一個個如蒙大赦，不到半分鐘，整個訓(xùn)練場就都走空了。

余澤站在沙袋旁，整個訓(xùn)練場落針可聞，趙修平?jīng)]有說話，余澤就那么孤零零站在那兒，像個木樁子似的，完全忘了自己本來要說什么。

“你有什么要說的？”

“你、我、嗯，對了，你打算給那女孩兒起什么名字？”

雖然按規(guī)定來說，WATA任何人都只有編號，但是畢竟是趙修平手下的地方，沒人管束，大部分人都給自己起了名字。

妮洛說她的名字就是在來鷹組以后，自己給自己起的。

這種問題本來多會兒討論都可以，但是情急之下余澤只想到了這個。

“隨便?！壁w修平看都沒有看余澤便回答。

只有兩個字。

這種徹徹底底的無視更讓余澤覺窘迫，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

但是要讓他開口去問趙修平，他更不知道該問什么，畢竟他也沒有給過自己任何承諾。

兩個人的關(guān)系……

余澤心里突然被一種沒來由的沮喪擊中了，在他過去二十年的生命里，第一次有這種強(qiáng)烈到無法抗拒的挫敗感。

他感到心灰意冷，一切都無能為力。

那天在刑場的高臺上，趙修平捂住他的眼睛，給了他一時的安寧，但這安寧卻只維持了短短幾天，就又迅速潰敗。

他覺得眼前的一切都分外沉重，一秒都不想多看，多聽，只想立刻到一個沒人的地方——

“從明天開始妮洛會去找你訓(xùn)練。”趙修平突然出聲。

“訓(xùn)練什么？”余澤立刻接話。

“格斗。不要偷懶，我會去檢查。”提起這件事，趙修平好像心情一下子好了許多，語氣也變好了。

余澤生怕他的好心情又消失，趕緊順著話說下去：“我會好好練的?！?/br>
趙修平：“嗯?！?/br>
余澤想了一下，決定開個玩笑：“遲早有一天我會比你厲害。”

趙修平面色一僵。

就這一僵，就讓余澤感到自己的心也仿佛被攥住似的。

自己不該說的，這種無聊的廢話他肯定不愛聽，自己怎么就突然這么冒傻氣兒了呢？真是傻的要死——

所幸就在他萬分后悔的時候，趙修平忽然笑開了。

那樣子就好像春水化凍一樣，男人的面孔英俊地一塌糊涂，帶著笑意的目光從他面上掠過：“那我等你?！?/br>
余澤松了一口氣。

—

雖然訓(xùn)練場對話的最后，趙修平也算態(tài)度不錯。

但是就在這天晚上，當(dāng)余澤從噩夢中驚醒的時候，本能地去朝旁邊看，卻只看到空蕩蕩地床鋪和仙人掌從被子里冒出的尾巴尖。

趙修平又沒回來。

余澤一下子就清醒過來，但是完全不敢往深想，更不敢去找人。

他在哪兒？又能往哪兒去？昨天妮洛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