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自家兒子這般親昵？

簡將軍摸著下巴,百思不得其解。

*

城南別莊的爆炸驚動了舉朝上下,尤其在京兆尹于廢墟之下發(fā)現(xiàn)火藥庫之后，皇帝震怒,直接給別莊主人扣上了一頂“謀逆”的帽子。

接下來的事,不用旁人做什么,皇帝便親自下令,命刑部展開調(diào)查，至于引起這一切的平王府和簡家,自然是當(dāng)作什么都不了解的樣子，深藏功與名。

景元宮。

大皇子跪在冰冷的青磚之上，深深地埋著頭。

皇后坐于上位,臉色十分難看。

秦安的野心瞞得過別人，卻瞞不過她，然而,她一直覺得對方是個聰明人，無論私下里做出怎樣的動作，至少會有分寸，不像秦明那個蠢貨。

然而這次，她發(fā)現(xiàn)自己錯了。

秦安不鳴則已，甫一折騰，便捅出了“謀逆”的大簍子。

如果不是擔(dān)心會牽連到自己，這件事皇后真不想管。

她向來是個聰明人，她自己沒有兒子，無論哪個兒子登上皇位，她都是正拉八經(jīng)的太后娘娘，她實(shí)在沒有必要參與奪位之爭。

從前在王府中時(shí)，她之所以愿意過繼秦安，無非是看中了他不爭不搶的性子，與其說是找個將來的靠山，不如說是養(yǎng)個解悶的寵物，沒成想，這個寵物皮毛下面竟藏著毒牙。

這一刻，皇后是真的后悔了。

秦安跪在地上，冷汗早已濕透了衣襟。

但凡有一點(diǎn)法子，他都不會來求皇后。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個女人，如若讓他知道自己有奪位的想法，不僅不會成為助力，反而會遭到阻撓。

然而這次，生死攸關(guān)，秦安已然走到了懸崖邊上，就看對方能不能甩出那根藤蔓，渡他一把。

皇后冷冷地看了他半晌，終于開口道：“本宮記得，你出宮建府的那一年，原本看中了城南一座別莊，后來卻被辰妃母子搶去了，可是出事的那一個？”

秦安把頭深深地埋下去，長長地出了口氣。

栽臟嫁禍，這樣的法子他不是想不到，然而，沒有皇后的首肯和幫助，他做不好，也不敢做。

他cao著顫抖的聲音，深深地拜了下去，“兒臣……叩謝母后！”

“下去吧！想來你父皇午后便會見你?！?/br>
秦安聞言，渾身一顫——皇后這是在提醒他，時(shí)間不多了。

“兒臣告辭?！鼻匕泊怪?，恭敬而又匆忙地離開了。

皇后看著他頹喪的背影，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心養(yǎng)大了，便拉不回來了，若不能徹底抽身，便早些撇清關(guān)系罷！

到底不是親生母子，如此輕易便離了心。

秦安心里是明白這一點(diǎn)的，然而，此時(shí)與維系同皇后的關(guān)系比起來，更重要的是保住一家老小的性命。

他攥緊拳頭，露出一個與往日的清俊形象十分不符的冷酷表情——秦明啊秦明，既然你主動撞到刀刃上，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要怪就怪你平日里太過囂張！

***

“混賬東西！”

承慶殿，皇帝秦盛大罵一聲，將刑部的奏折狠狠地摔在書案上。

似乎還覺得不夠，只見他長臂一伸，案上的茶水筆墨悉數(shù)滾落在地，小山般的折子也被甩得七零八落。

滿屋子的太監(jiān)宮女連同刑部尚書全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跪在地上，腦袋深深地伏了下去。

“朕還沒死呢，他也敢？！”秦盛余怒未消，鐵青著臉，在殿中暴走，“來人，擬旨，將二皇子秦明削去封號，貶為庶人，終生禁于府中，無令不得外出！”

即便是隨時(shí)待命的金吾衛(wèi)統(tǒng)領(lǐng)都不由地愣住了——這樣的懲罰未免太重了些。

秦盛狠狠地一拍桌子，怒吼道：“還不快去！愣著干嘛？連你們也想造反嗎？！”

所有人都嚇了一跳，連忙躬身請罪，各司其職。

秦盛隨后便頒下旨意，將這一結(jié)果通知各處。

*

消息傳到平王府的時(shí)候，自然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單憑刑部的一面之辭便定罪，難道不用經(jīng)過宗正寺嗎？秦盛莫不是氣糊涂了不成？”顧飛白百思不得其解。

秦淵呷了口茶，表情淡淡的，似乎絲毫不覺得驚訝。

林明知輕輕敲打著扇柄，慢悠悠地說道：“秦盛看似糊涂，實(shí)際卻精明得很呀！別管二皇子是不是冤枉的，如今證據(jù)確鑿，想要翻案難于登天，若是真經(jīng)了宗正寺的手，他還焉有命在？”

海晏嗤笑一聲，“我看他壓根就不覺得秦明那貨是冤枉的，如今他是越老越糊涂，一心想著長生不老，指望著在那個位子上坐個千八百年，一旦被人覬覦，他可什么事兒都做得出來！”

林明知笑笑，輕聲應(yīng)道：“可不是么。”

*

大皇子府。

有人因?yàn)樘舆^一劫而無比慶幸，有人已經(jīng)開始未雨綢繆。

“殿下，這次成事多虧了皇后娘娘暗中相助，到底是十多年的母子情份，娘娘她還是站在咱們這邊的?！?/br>
“是啊，殿下，不如就趁此機(jī)會同娘娘挑明了，娘娘她自然是盼著您好的?！?/br>
秦安表面笑得溫和，心里卻泛起苦澀，還有一絲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憤懣。

這一次，皇后之所以愿意幫他，只不過是不想因此而受到連累而已。以那個女人的謹(jǐn)慎和精明，決不會再有下一次機(jī)會。

然而，這些話他不可能對這些擁躉者們說。

他沒有非凡的戰(zhàn)功，沒有顯赫的母族，更沒有父皇的寵愛，唯一依仗的便是同皇后的這點(diǎn)關(guān)系罷了。

所以，皇后的態(tài)度，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這些人知道。

不不不，并非毫無辦法……

秦安猛然想起，上元節(jié)時(shí)，永和公主出嫁，天狼國那位大王子托巴雄對自己的態(tài)度——他顯然是想同自己聯(lián)手。

當(dāng)時(shí)秦安并未有所表示，實(shí)際卻多少有些心動，不然也不會幫他留意所謂的“身負(fù)異能”之人。

想到姜姬生前透露的話——簡小世子是妖怪——秦安不期然地露出一個詭異的笑。

雖然暫時(shí)不需要借助外族之力，但是順手的人情不送白不送。

想到這里，秦安便揮退一眾幕僚，親自休書一封，交到暗衛(wèi)手中。

至于如何傳信，兩邊早就默契。

***

平西將軍府。

短短一天的工夫，二夫人王氏看上去蒼老了許多。

她站在祠堂之中，看著跪在地上的身影，眼中再無往日的颯爽果決。

半晌，她才開口，聲音口滿是疲憊，“你父親的話，想必你也聽到了，這次的事決非殘害手足這般簡單，一個不慎闔府都會跟著你遭殃……”

就像按響了開關(guān)，地上的人抖動著肩膀，哭道：“娘親，我不知道，我只是、我只是想要教訓(xùn)一下那個臭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