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然又道：“我是覺得，那是你復(fù)出后的第一份工作，也有紀(jì)念意義?！?/br>
“哦……”

……

回到片場，何修懿繼續(xù)與解小溪對戲。

這回，懷著對片中沈炎的眷戀，過了。

作者有話要說：　影帝：老婆沒有想錯……我已經(jīng)和李導(dǎo)講了，所有的激情戲，不管是NG的，還是pass的，我都要！

第24章（十二）

離開“宋家新居”，何修懿拍攝了他自己的最后兩場戲份——都是外景。

在“銀杏大道”上，他重溫了沈炎與宋至的美好時光。大道兩旁全都是樹，一眼望去，滿目金黃。樹上的葉子好像軟軟的毛弁，地上的則像綿綿的毛毯。在攝影機前，扮演沈炎的左然伸手扯下幾片葉子，將它們排成了一列，一手捏住幾個葉梗，一手將那些小扇子一般的銀杏葉向兩邊展開，弄出一朵玫瑰花的形狀，遞給了何修懿扮演的宋至。這個鏡頭將被置于電影前半“沈炎宋至二人熱戀”那一部分。

何修懿個人的倒數(shù)第二鏡是在一座墓碑前，與倒數(shù)第一鏡一起，恰好是整部電影的結(jié)尾。

他被特效化妝師化成了一位老者——影片時間跨度長達六十年。到了最后，“宋至”已是年近八十歲的老人了。

在電影中，離婚之后宋至一直在找沈炎。他知道，那天分手之后，沈炎去抗日了——沈炎曾說，亂世當(dāng)中，每個人的命運都與國運相連，但抗戰(zhàn)勝利后，沈炎卻消失了。宋至?xí)r常去查烈士們的名單，可是從來都沒有找到過沈炎。

結(jié)尾，在抗戰(zhàn)勝利結(jié)束后二十年的某天，宋至突然找到了沈炎的墳?zāi)??！吧蜓住边€活著的希望，持續(xù)到影片的結(jié)尾，突然“嘩啦”一聲破碎——那座烈士墓碑最上方的照片，的確就是沈炎的臉孔，不會有錯。

宋至之所以一直未能找到沈炎，是因為沈炎參軍時用了假名字。那座墓碑上面一筆一劃寫著烈士名字：【沈至炎】。一瞬間，宋至便明白了，沈炎用假名字，是因為不想讓自己得知他死的消息。而沈炎給自己取假名字，還是將“至”字放在了中間，被“沈”和“炎”二字溫柔保護著。

再看一看犧牲日期：1945年6月，熱遼戰(zhàn)役。再過兩個月，日本便投降了。

目睹一切，宋至在沈炎的墓上嚎啕大哭。旁邊，他最小的孫女天真地問：“爺爺，這是誰呀？”

何修懿只覺得，心臟被刺穿了，血淌在胸腔腹腔之間的膈膜上，帶得五臟六腑都疼痛起來，而且還是沒完沒了地疼，全身到處都是鮮血淋漓。

一片荒涼之中，他薄薄的影子趴伏在墓碑前，眼淚奔涌而出，一滴一滴落在墳前的荒草上。

在悲愴的氣氛當(dāng)中，竟有歌聲飄了過來，那是一群學(xué)生，在看見烈士墓碑時嬉嬉鬧鬧地唱起了，1935年沈炎曾經(jīng)教宋至唱過的歌。

何修懿覺得自己能明白宋至的心情——倘若早知是這結(jié)局，當(dāng)初在那亂世之中，我一定會扣著你的手指陪你去北平，在你的身邊護著你……你那么好，那么好，可是我當(dāng)時不知道。

大約一分鐘后，何修懿聽見李朝隱導(dǎo)演用喇叭大聲喊了一句：“卡！”

“……”何修懿閉了一閉眼，而后再次睜開，從“墓碑”前爬了起來，身子晃了兩晃。

李朝隱又是叫：“修懿，太精彩了！”換掉柳揚庭，果然沒換錯。何修懿的表現(xiàn)一次又一次地超過他的預(yù)期，這讓李朝隱有一種宿命般的極為幸運之感。

何修懿又是定了一下神：“謝謝?！?/br>
李朝隱音量變得空前大：“各方準(zhǔn)備一下，拍攝最后一鏡！”

“……”何修懿走到了一座帳篷旁邊，面對帳篷，大口喘息，似要吐出一切痛苦、悲傷、懊悔、自責(zé)。

他還沉浸在“沈炎早死了”的情緒當(dāng)中，抽離不出來。何修懿依稀地感到，他正置身一座小島，海水洶涌漲潮，即將淹沒這座小島，而他自己，也將隨之沉入海底。過去幾個月中，他從沒有這般入戲、無法自拔。

也許由于即將離組，即將告別左然、李朝隱、凱文、莫安等人，戲外的影子隱隱倒映在戲里，何修懿有一種強烈的“失去感”——“宋至”再也不會見到“沈炎”，那自己呢？他與左然這些日子以來的友情，是否也將隨著自己殺青呼嘯而去？

左然悄悄地走到了何修懿身前。

何修懿抬起頭，看著左然，勉強笑了一下，極力裝作正常，只是他的眼神依然還在戲里。

左然沉默地看了何修懿好一會兒，忽然嘆了口氣，伸出手給了何修懿一個擁抱：“別難過了，都是故事。”

“……”何修懿并未太掙扎，他也不懂是為什么?？赡芤驗椋谒闹?，這便是兩人最后一次近距離的接觸了，不該推開。

左然繼續(xù)說道：“‘宋至’是你演的一個角色，你還好好地站在這里呢……同樣，‘沈炎’是我演的一個角色，我也好好地站在這里啊?！?/br>
“……”

“修懿，你看看我。”

何修懿抬起頭，看見穿著戲服的左然帶著笑，正注視著自己。左然幾乎從來不笑，此時唇角微勾，何修懿竟看得呆了。

不知道為什么，看見“沈炎”依然如故，何修懿的憋悶，莫名地便少了幾分。他很清楚戲外戲里并不相同，但“沈炎”在笑，他無端輕松了些。

“好了好了?！弊笕浑p手輕輕攬住何修懿的雙肩，上下滑動幾下：“我在這呢，永遠不走，不論發(fā)生什么，一輩子陪著你?！?/br>
“……”這話有點奇怪，不過，大概是一種夸張的安慰。

也許還是因為移情作用，何修懿依稀覺得這是的另一結(jié)局，他迷迷糊糊點了一下頭。

安心許多。

……

何修懿的最后一鏡是場吻戲，也是整部電影結(jié)尾。

在電影中，從陵園中走出來的“宋至”，呆呆地看著遠方的一對同性情侶。而后，在他的頭腦中，那對正接吻的情侶，變成了他們倆年輕時的模樣。緊跟著昏黃色調(diào)中接吻的沈炎、宋至，片尾的字幕緩緩地升起。

八十歲的宋至發(fā)現(xiàn)沈炎墓碑之后的事已經(jīng)沒有必要講了。所有人都能猜得出來——宋至將痛苦一輩子，只有到了最后燈盡油枯、閉上眼睛踏入黃泉之時，他才能終于忘記掉沈炎。

宋家的香火延續(xù)了下去，后輩個個都是人才，未令列祖列宗失望，然而卻毀了三個人一生。

可能是由于方才“失去沈炎”的強烈悲傷，何修懿在最后一鏡當(dāng)中吻得相當(dāng)投入。

左然還在這里，“沈炎”還在這里——這只不過是演電影，演員“死去”還能“復(fù)活”。

兩個人的舌尖互相推動、糾纏。左然卷住了何修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