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要說的話。

“你的眼睛也好漂亮！”

我笑道。走近才發(fā)現(xiàn)，原來小人在枝繁葉茂的花叢中這么顯眼，是因為他站在一塊光滑的圓石上。難怪幾乎可以和我對視。六歲與十二歲，身高是差的頗多呢！

“不對，你的眼睛才漂亮，好像貓兒一樣。舅舅說貓兒的眼睛是從水神的神宮里偷來的琉璃眼。琉璃眼是最漂亮的，你就有一雙琉璃眼?！彼粗?，認真地說。

小大人似的口氣雖讓我忍俊不已，但卻比不上他對我容貌的贊美更讓我震動。

還在襁裹中即被封為太子的我，從小到大自是聽過無數(shù)的贊美，但無非都是些天縱奇才、聰慧絕倫、性情良善等夸耀智慧和秉性之詞。

但有人稱贊我的容貌還是第一次。我雖不是女子，不在意美丑，但這樣出自一單純孩童之口的贊美，仍是讓我倍感新奇。

我拉住他的小手，打量了下他全身。抬手為他撣去衣上的塵土，撫平了皺褶，把衣襟重新掖回去。再把他拉下大石，看著他頭發(fā)散亂的小腦袋，順手用手指整理整齊。想了想，掏出懷里南海國的上等絲絹秀帕，笨拙地給他系上。

細看他粉嫩粉嫩的小臉，還有許多污泥。手帕已做了發(fā)帶，只好用衣袖輕輕幫他擦拭干凈，露出精致的臉龐。

他就那樣一直靜靜地看著我。好乖好乖的樣子。讓我不由得升起憐惜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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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藥來了。”

楓極的聲音打斷了我們的凝視，也打斷了我短暫的回憶。

不知剛才何時退下的楓極，又回到床邊。身后站著一個宮女，雙手端著放藥的托盤。

“什么藥？”云夜皺眉問道。

“是。。?！睏鳂O看了我一眼，“是太醫(yī)院剛才為您開的安胎藥?！?/br>
我知道云夜是極不喜歡喝藥的，可是此刻他卻毫不遲疑的右手一伸。

“拿來。”

楓極小心翼翼地遞上湯藥。

云夜看也未看，一仰頭，飲得干凈。

“下去?！?/br>
“是。”

楓極拿回空碗，帶著那名宮女退下了。

從頭到尾，好似沒有我這個皇帝存在。再次在心里苦笑。

在這永夜宮里，主人永遠只有一個，就是云夜。

這是我給他的權(quán)利！

我看著他好像有些疲憊似地躺回靠枕上，不再看我。

因為剛才飲得太快，一滴藥痕溢出他的唇角，流到下頜。

我雖然知道不妥，但還是不由自主地拉起衣袖，輕輕為他擦拭。

他渾身輕震，迅速轉(zhuǎn)過頭來。

我對他震動的表情視而不見，只是專注地為他擦凈嘴角。

正要收回手，卻被他一把抓住。

看著他渴盼的眼神，里面透出痛苦之色。我想張口，卻實在不知該說什么。只好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將我的手拉到臉頰邊，低下頭輕輕磨擦著，喃喃地輕喚，

“云珂，云珂……”

我感覺自己的心臟狠狠地撞擊了一下。

云夜啊云夜，我到底該拿你怎么辦？

我在心中自問。

想要收回手。剛一動，他卻抓得更緊了。

抬起頭來看著我，雖不說話，臉上卻隱隱透出委屈之色。

一下子讓我想起他小時候，受了委屈，卻倔強的不說出來。那時臉上就是這一般的神色。

終于還是心軟了。原先怒火與怨憤已不知去向。

我反手握住他，問道：“身體還不舒服么？”

他搖搖頭。

“真的嗎？”我有些擔心地問，“下午那么大力氣，都劈碎了我御書房的書桌，真沒受傷么？”

攤開他的雙手細看。白皙修長的手指，手心里卻有一層薄繭。

“沒有?！彼麗瀽灥卮?。

“那怎么會暈倒?！蔽依渎曊f。不由得想起傍晚他闖進我御書房時的情景。

當時我正和幾個大臣議事，他一下子闖了進來，看見我書桌上放著的選秀圖。什么話也沒說，只是恨恨地盯著我，兩眼好像要冒火一樣。接著一掌劈下。我還沒有反應過來，書桌就已經(jīng)碎成兩截，東西也散落一地。

我怒極，一下子從龍椅上蹦起來，大聲喝道：

“大膽！你竟敢……”話還沒說完，就見他本已憔悴不堪的臉龐，突然慘白如紙。手按著腹部，身子一晃，向后便倒。

我?guī)缀跏橇⒖虥_過去，一把摟住他。可是他的身子卻一直往下滑，怎么扶都扶不住。我不得不攬著他蹲到地上，才發(fā)現(xiàn)他已完全昏了過去，了無生息似的躺在我懷里。

我從來沒有見過他會這個樣子。自他從萬花谷回來以后，他給我的感覺就是變得很強。其武功、心計、氣魄，都已不再是當年那個孩童了。就是他小時候與我住在永夜宮的那兩年，也從未見他生過病、鬧過災。

我慌了神兒，慌張地大叫，“太醫(yī)！太醫(yī)！快傳太醫(yī)！”

抱著他越過那一群嚇呆了的大臣，匆匆來到紫心殿。將他放到榻上，握著他的手，全身還在顫抖不已。

漸漸冷靜下來，看著他蒼白憔悴的臉龐。想到這兩個月來，我對他不聞不問，又處處避著他，想必也讓他難受不已。

可是我呢？

一想到他居然敢私自把我軟禁在昭陽府別院一個月，又趁此時機背著我送走了憐惜，還用那種手段強迫我要了他，即使我涵養(yǎng)再好，也不免惱怒。

憐惜的事也就罷了。他不知道我已與憐惜將一切說清楚了，我早已下定決心成全他和屠越將軍。所以從此以后我們之間只有朋友之義，再無他情。我本就打算找個適當?shù)臅r機將憐惜送走。現(xiàn)在這會兒，怕憐惜早已潛入西木國，與屠越見面了吧！

軟禁之事我也可以不計較，但最后那件事我卻怎么也無法釋懷。

一思至此，不僅放下他的手，站起身來。

正好此時，楓極飛一樣地闖了進來，看見主子躺在床榻上，急忙撲過去，抓起手來為他把脈。

我冷著臉在一旁看著，哼了一聲。

楓極臉上陰晴不定，好似終于發(fā)現(xiàn)我一般，連忙跪下磕頭。

“楓極參見皇上。楓極冒昧闖宮，請皇上降罪?！?/br>
我已經(jīng)恢復了冷靜，淡淡地說：“起來吧。你也是一心為主，情急而已?！?/br>
楓極沒有站起來，仍俯著身子。

“皇上，楓極冒昧。請皇上允許楓極帶主子回永夜宮?！?/br>
我暗暗皺眉。這個楓極當真冒昧至極，膽子大得可以。但細細一想，又不得不說他確是對云夜非常了解。

我知道他是不想讓云夜醒來后發(fā)現(xiàn)躺在我的紫心殿里。

我們冷戰(zhàn)兩個月，我既然對永夜宮不聞不問，以云夜高傲的性情，又豈肯來我的紫心殿。

這永夜宮原是我做太子時的寢宮，本就是離紫心殿最近的宮宇。我當時一時情急，竟然忘了。不過就算想到了，恐怕我也不會抱他回永夜宮的。

“昭陽侯現(xiàn)在昏迷未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