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聲啜泣起來，沒說話。

    感受到自己肩膀濕了一大塊的燕妙妙，心情很平靜。心里最大的擔(dān)憂，大概就是陳縈這個愛哭鬼以后可怎么辦。

    她想安慰她，開口的瞬間又意識到——

    啊，她不能說話了。

    *

    兩天之后，陳縈來接自己回陳家吃飯。

    半年沒來，家里添了不少家電裝飾什么的，不過玄關(guān)墻上掛著的照片倒是很多年一直沒換過。

    兩家人一起拍的全家福。

    原本掛了十幾年的照片有點(diǎn)發(fā)黃，去年陳縈拿著十幾年前的老膠片找照相館好不容易轉(zhuǎn)成了數(shù)碼格式，重新沖了一張嶄新的照片。

    照片上的六人笑得眼睛瞇起，照片正中的兩個小姑娘手拉著手對視。

    就連頭上的兩個小辮都扎得一模一樣。

    “妙妙回來啦?！壁w蘭從廚房里探出個頭。

    燕妙妙一笑，拎起手上的芒果打了招呼。

    趙蘭笑呵呵地走上前：“還是妙妙貼心，記得我喜歡吃芒果。”語氣和以前沒什么分別。

    一旁的陳縈：“……我也記得好吧？”

    趙蘭掀了親生女兒一眼：“你還敢說，上次買回來芒果根本不甜。”

    陳縈嘟囔：“又不是我種的……”

    “你說什么？”

    “你聽錯了我什么都沒說?！?/br>
    燕妙妙在一邊無聲地嘲笑。

    飯菜很快上了桌，全是燕妙妙喜歡的菜。

    陳縈的父親做得一手好菜、人也細(xì)心，卻向來少話，以前每次燕妙妙來陳家蹭飯的時候，都會不動聲色地把她喜歡吃的菜都放在她面前。

    陳縈和母親趙蘭照例在桌上斗嘴。

    趙女士說陳縈二十大幾了找不著對象、鬧得自己和老姐妹打麻將的時候都羞愧得抬不起頭。

    陳縈頂嘴讓趙女士就此契機(jī)戒了麻將、反正打了幾十年也沒見能贏回來超過一棵白菜錢。

    趙女士又說自己單位的老同事的兒子最近從國外回來了、打算讓陳縈有時間了一塊吃個飯。

    陳縈又頂嘴要是趙女士再給自己下套讓她去相親、她就再也不給趙女士的拼夕夕里充錢。

    刀光劍影，你來我往，好不痛快。

    燕妙妙和陳先生在一旁默默吃飯。

    一切好像和以前沒有任何差別。

    就是桌上好像沒有那么熱鬧了。

    吃完飯，她和陳縈窩在房間里看電影，趙蘭來送芒果的時候叨叨了她們兩句，強(qiáng)行將她倆的椅子往后挪了一米。

    畫質(zhì)發(fā)毛的老港片，兩人一塊看過無數(shù)遍。

    從十幾歲起，她和陳縈兩人就會在周末從錄像店借回來一堆影碟，肩并著肩窩在房間里看一天的老電影。

    兩人愛好不多，朋友也不多，從小到大的每一件事都一起分享。

    燕妙妙靠在陳縈的肩上，熟悉的臺詞從電腦里傳進(jìn)耳朵，身后的電風(fēng)扇呼啦啦轉(zhuǎn)著圈，空氣里彌漫著芒果的香氣。

    屏幕上倒映出兩人的身影，發(fā)絲交疊，恍然間回到了十幾歲的模樣。

    明明是喜劇片，不知道為什么有點(diǎn)讓人想哭。

    離開陳家的時候，燕妙妙忽然想起一件事來。

    她低頭在手機(jī)上打出一句話，遞給陳縈。

    ——之前你給我推薦的那個，叫什么名字來著？

    *

    。

    燕妙妙聽到這個名的時候有點(diǎn)疑惑。

    ——自己以前品味是這樣的嗎？

    搜索了之后，想起來這篇文在網(wǎng)上非?；?，更有數(shù)十篇同人正在連載中。

    當(dāng)天晚上，她重新?lián)炱疬@本看了三十萬字之后，突然覺得劇情好像有點(diǎn)走偏。

    她明明記得這是篇BL來著，怎么書里這個叫做頌嚀的小玉靈戲份這么多？

    又是一陣搜索。

    燕妙妙發(fā)現(xiàn)自己看錯書了。

    她以前看的是這本書的同人BL，主旨是原書的龍傲天男主與自己的親師兄醬醬釀釀。

    那本書名叫做——。

    ——由于尺度太大，已經(jīng)被網(wǎng)站鎖文半年。

    燕妙妙沉默片刻，捧起了原書。

    *

    半個月后的一天夜里，燕妙妙睡得正沉。

    夢里照常出現(xiàn)了那個白袍子的鬼。

    經(jīng)過一個多月的鍛煉，她現(xiàn)在心理承受能力強(qiáng)大了很多，見到這鬼的第一時間就知道自己應(yīng)當(dāng)是在夢里。

    這次她好似離那白袍子很遠(yuǎn)。

    他站在遠(yuǎn)處，身量瘦高，無來由地讓她覺出幾分孤寂。

    他的背后，是無垠的長夜，一輪冷冰冰的皎月在他身側(cè)，群星黯淡，生靈寂靜。

    清風(fēng)送來模糊的聲音。

    明明是第一次聽見的嗓音，可在她耳朵里，卻不知道為什么覺得熟悉得很。

    “又過了一年?！?/br>
    “你曾說想有日親眼來見蟾宮月桂、廣寒謫仙，想試試御宇乘風(fēng)登瓊樓……”

    “……師兄如今已等你許久了。”

    *

    眼前忽然出現(xiàn)一道白光。

    她回頭望了望——身后病床上正有一人睡得安詳。

    她跨入白光中。

    作者有話要說：　　提問：練廢了一個號之后怎么辦？

    回答：當(dāng)然是重新再開一個號了。

    *

    ☆、第 50 章

    西極有一仙脈, 名喚昆侖。

    人界傳聞，昆侖之上有仙門。

    雪虐風(fēng)饕的峰巔之上，卻有一處四季如春的浮生仙境。有仙人居住往來, 經(jīng)百年而物景無變，歷千年而完璧如初, 其間仙人壽元，更難以計數(shù)。

    清晨時分, 萬物乍醒。

    山輝川媚之間, 有殿宇恢弘。

    此時正值早課, 昆侖弟子大多聚集在大殿之中冥思打坐，樓閣間偶有往來的弟子，也都腳步匆匆，滿臉急色，顯然是睡過了頭。

    雖弟子眾多，山中卻仍幽靜。

    更襯得南邊那處院中的人聲突兀起來。

    “可惜！實(shí)在是太可惜了！”門窗緊閉的屋內(nèi)傳出姑娘憤憤之聲。

    屋子不大，卻極滿當(dāng)。墻上貼滿了符咒圖紙，或圖形、或文字, 不留一絲縫隙；地上雜亂地堆疊著各式法器，除了屋里幾人坐著的位置，竟是再無可下腳之處。

    一個清秀可人的矮個子姑娘正精準(zhǔn)地沿著地上雜物擺放的空隙來回踱步。

    小嘴撅得比天高，臉上神色十分難看。

    “你說咱們都盯上向陽山多久了, 怎么能這么巧，搶著我們?nèi)ビ黛`江的空檔就被人捷足先登了？”她眉心擰成川字，語氣中盡是不甘。

    “柳梢, 你別生氣了，”邊上有一男子倚著墻，見著姑娘怨氣沖天的模樣只覺得可愛，“又不是第一次遇見這樣的事情，你怎的還這樣沉不住氣？再說咱們上回在喻靈江的神府之中，不也尋到了不少奇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