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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了一團。……林宇研從韓家出來,已經(jīng)是傍晚時分。臨走前,他在里屋緊閉的房門前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敲門,就站在門口告辭道,“伯父,我先走了?!钡攘藭?,沒有回音。韓誠走了這么久,還不知道什么時間回來。他和韓艷艷約定過幾天再來一次,就扛著自行車下了樓。樓外,如血殘陽映紅了半邊天際。林宇研愣愣地看了會,心中生出一種莫名的悵然。騎上車子,在就要拐出棚戶區(qū)騎到大路上的時候,林宇研看到了韓誠。韓誠坐在地上,靠著電線桿,兩條腿直直伸著。他低著頭,戴著那頂鴨舌帽,重心完全倚在電線桿上,看起來沒有骨頭一樣,似乎是睡著了。林宇研想笑,又有點擔心,已經(jīng)是深秋了,雖然白天不算冷,但這么睡在外面,還是容易感冒的。他下了車,向前走了一步,想要叫醒韓誠,然后勸勸他下次別這么倔——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說,非要賭氣往外跑,有家不回有床不睡跑來睡在路邊?他還沒走到跟前,韓誠先說話了,聲音低低的,有點啞。“回去了?”“啊,嗯。你這是坐著睡著了?不冷嗎?你這脾氣也夠……”“我沒事。”韓誠的語氣有點硬,林宇研不自覺地停了下來,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惹他不高興了。的確,對方的家庭情況復雜,也不是自己這個外人能夠置喙的,自己有點唐突了。“明天還來嗎?”“明天……可能不來了吧。不過……”“不來了啊。挺好?!庇忠淮蔚拇驍?,韓誠奇怪地沉默下來,林宇研也不知道該怎么接,過了一會,韓誠說了句,“暫時別來了?!?/br>“怎么了?為什么?”“沒什么?;厝グ?,天晚了。路上小心點。”林宇研帶著幾分譴責瞅了韓誠一會,可是韓誠連頭都沒抬,鴨舌帽擋住了大半個臉,看不見他的表情。最終,林宇研一聲不發(fā),騎上車走了。他有點生氣了。他脾氣好,沒錯;體諒韓誠家里情況特殊,是的;有點小清新,有點浪漫主義,甚至單純到有點蠢的程度,這都是真的。但不代表他就沒有脾氣,更不代表他沒有自尊。現(xiàn)在,他覺得自己的自尊被傷害了。如果說最初幾次見面,他對于韓誠的好,還屬于對陌生人的善意;昨天那次偶遇,他把外賣送給他,帶有一絲同情和憐憫,那么從昨天韓誠幫他處理傷口、借他衣服開始,韓誠這個人,在他心里已經(jīng)是一個朋友了。主動要求給韓艷艷補課,也并非他一時興起——就算他是個有點不諳世事的小清新,也不至于閑到這種程度。那是他對一個朋友的幫助與付出,事情不大,但里面帶著他的一片真心。而今天中午這頓飯,也讓他覺得,對方也把自己當成了朋友。那個時候,他非常開心,覺得自己的用心沒有白費,自己的感覺也沒有錯,韓誠果然不是個壞人。可剛才這出,算什么?自己在韓誠心里到底是個什么東西?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就算是條家犬,主人也不會這么對它吧。他開始懷疑,韓誠是否真的把自己當成了朋友,還是僅僅在利用自己?或者,更過分一點,自己過于主動了,讓韓誠從心里根本沒有瞧得起自己?不,不對。不可以這樣。林宇研停了下來,被自己嚇了一跳,隨即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中。怎么能這么陰暗,這么去想韓誠?在自己面前,韓誠的父親那種表現(xiàn),換成誰都會有些尷尬,再加上韓家那復雜的情況,韓誠又是個那么驕傲倔強的性格,一定是覺得在自己面前丟臉了。然而自己不但沒有體諒他,反而這么想他,還有什么資格說把韓誠當做朋友呢?林宇研迅速調(diào)轉(zhuǎn)車頭,向來時的方向飛快騎去,他要去找韓誠。找到之后該說些什么?他不知道,也沒有去想,他騎得飛快,心臟在胸膛中猛跳,好像有什么東西在催促著他,讓他胃里仿佛壓了一塊巨大的石頭,沉甸甸的。僅僅五分鐘,他就回到了通往棚戶區(qū)的路口。電線桿子下空無一人。林宇研下了車,往前走了幾步,又停下了。要上樓去找韓誠嗎?該說些什么?他不知道,甚至有點膽怯了。猶豫了一會,他轉(zhuǎn)身準備離開。然后他停住了。腳下有血。就在剛才韓誠坐著的地方,在電線桿下,一小凹鮮血凝在那里。從這里開始,沿著墻邊,點點滴滴的血隱約連成了一條線,林宇研仿佛能看到那個人是怎么吃力地站了起來,扶著墻,一步一步挪著離開的。他遇到了什么事?受了多重的傷?要不要緊?他現(xiàn)在在哪?這些,林宇研都不知道。但他知道,韓誠流著血,強撐著,坐在這里不知多久,是為了什么。他是在等自己。是為了等自己出來,對自己說那一句話。是為了告訴自己,暫時別過來了——有危險。林宇研將車向邊上一丟,狂奔起來。第10章呂叔韓誠趴在床上,一條臟兮兮的毯子隨意地搭在他屁股上,露出整個后背,上面青一塊紫一塊的都是淤血,后腰那里更是腫的老高。他頭偏在一邊,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床邊,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一邊給他后腰抹藥,一邊喋喋不休地說著話。“……我就出去給客人按個摩的功夫,你就他媽的溜走了,你還想不想好了?下半輩子想在輪椅上過了?居然還能自己走著回來,我也是服了你,你就不能讓你呂叔省點心嗎?”一邊說,男人一邊將手中搓熱的膏藥均勻地抹在他后背上。不知碰到了哪塊,韓誠哎呦一聲,“叔,親叔!你輕點!”“現(xiàn)在知道疼了?早干什么去了?你他媽這兩個鐘頭跑哪浪去了?我可告訴你,你這腰可是挫著了大筋了,也就是骨頭沒折,你別不給我當回事。腰廢了,你這人也廢了——你還想不想找對象了?”聽到這話,韓誠就知道要糟。這位呂叔,和他家頗有淵源,是他爸年輕時候最好的哥們,同屆分來的大學生,正經(jīng)醫(yī)學院畢業(yè)。不知在學校里得罪了哪路神仙,沒給分到正兒八經(jīng)的大醫(yī)院,分到他們工廠的廠辦醫(yī)院當了個住院醫(yī),天天給人看頭疼腦熱跑肚拉稀腿肚子轉(zhuǎn)筋,真是大材小用。不過和他深入一接觸,工人師傅們紛紛表示很能理解為啥這高材生能給弄到這兒來——醫(yī)術(shù)水平是真高,嘴也是真臭,什么難聽說什么,沒大沒小沒輕沒重的,也不知道是怎么活到二十多歲還沒讓人打死的,真是個奇跡。呂大夫這人,不光嘴臭,脾氣也怪。他不待見的人,連個正眼都不給人家,管他是廠長還是院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