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你來?！?/br>
李瓊是張文山從肖家?guī)н^來的人，父親當年管家李叔的兒子，因此他叫肖重云，喊二少爺。李叔年紀大了，張文山給了他房產(chǎn)養(yǎng)老，把李瓊帶過來，管安保，算是心腹，手下配了一眾打手。李瓊早已摸到老板的意思，早上就把花園打理了，此時勸道：“你最近酒喝得有點多?！?/br>
這句話勸得其實很委婉，嚴格地說，打肖二少爺來的前兩天，張文山就開始酗酒。他不怎么喝白酒，就是陳年紅酒，初喝時清醒，后勁大，一分一分灌醉自己的意識。有時候一天數(shù)瓶，喝不完就往地上砸，連著房間溫暖的風里都帶著熏人的酒香。

張文山盯著手里玻璃杯中暗紅色的液體，就像在審視自己不堪入目的內(nèi)心。肖重云，你從來沒有想過要愛情，你要的不過就是利益交換，爾虞我詐，強權(quán)勝利嗎？當年的斗爭我贏了，現(xiàn)在我要來摘取勝利的果實了。我要你像我當年一般痛苦，掙扎，像我當年向你感情上的屈服一般，屈服于我。明明帶著報復的心情，已經(jīng)得到了想要的一切，可是為什么看著他痛苦的時候，要低頭吻掉他眼角的淚花？

“不喝酒，”片刻后，他悵然地嘆息，握住高腳杯的手因為宿醉而有些顫抖，“不喝酒，其實我沒有勇氣見他?！?/br>
這場感情中，肖重云當年投入的是刻骨恨意，而他確確實實捧上了自己的真心。身為勝利者，卻跪在泥水地里，這種姿態(tài)他自己心里一清二楚。

張文山站了一會兒，聽見女傭上樓的聲音，便放下酒杯往回走。推開門，肖重云果然已經(jīng)醒了，坐在床上愣愣地發(fā)呆，衣服穿得有點歪。聽見他的腳步身，如同驟然轉(zhuǎn)過身。

肖重云臉色蒼白，還帶著晨睡的倦怠，眼神卻犀利清醒：“你答應我的事情?！?/br>
果然他的每一分退讓，都計算著回報。

“我會打那個電話，”張文山冷笑一聲，走過去，拿出手機，卻并沒有撥號，而是遞到肖重云面前，“可是我昨天說的，是兩件事。一件事勉強算你完成了，這是另一件事。”

“你說，有朋友會找你，會救你，你知道周天皓正陷在lotus的泄密門中，自顧不暇了嗎？”

肖重云驀然一驚，渾身汗毛都立起來了：“哪款配方泄密了？！”

“哦，好像是他們的年度主推，不知道為什么就到了我們手里，叫什么，‘蜀錦’？”張文山輕輕巧巧地解釋，“打電話跟周天皓說，配方是你給我的?！?/br>
手機哐地落在地上，他彎下腰，替肖重云重新?lián)炱饋?，每一個字都帶著冰冷的寒意，“這樣你的朋友就不會再費心思苦苦找泄密人了，也不會再費心費力地來這里找你。你的學生也會活下去，渡過危險期，安全出院。他錯過了一場新人秀比賽，但是人生還很長，還有很多別的賽事等著他?！?/br>
肖重云嗓音干澀：“那我呢？”

“你和我在一起，直到我膩味為止?！?/br>
鈴聲響起時，周天皓腦內(nèi)過電一般，仿佛有什么預感，一把將手機撈起，按下接聽鍵：“學長？”

電話那邊是沙沙的電流聲，肖重云聲音很輕：“是我。”

周天皓死死地攥住保持通話狀態(tài)的手機，青筋暴起，幾乎要把手機捏成兩半：“你還好嗎？你在哪里？生病了嗎？”

“……”

“學長？”

片刻后肖重云才回復：“我很好?！?/br>
周天皓只覺得心臟在胸腔里跳得厲害：“是不是你上次說的病犯了？我寄的燕窩有沒有按時吃？”

“謝謝。”

疏離的回應，仿佛來自陌生人的問候。

不對，周天皓想，不對。

“肖學長，你什么時候回國？”

“‘蜀錦’配方的事情，”這句話肖重云沒有說完，說到一半，仿佛用盡了力氣，便寂然無聲了。

周天皓想也沒想：“我已經(jīng)解決好了，盡量把損失降到最小，學長你別擔心。”

電話那邊沒有回應。

周天皓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恨不得穿過無形的電波，直接傳送到學長身邊，上上下下檢查，看肖重云有沒有什么問題，是不是真的沒犯病，能吃能喝，能跑能跳，到底是什么讓他現(xiàn)在才打電話過來。之前肖重云失聯(lián)的時候，周天皓甚至每天晚上做噩夢，夢見他的學長走在馬路上，被車撞了，撞他的人把尸體埋在灌木叢中，讓人找不到。

天知道肖重云的聲音從手機里響起時，那種毫無緣由，從心底升起的喜悅，周天皓幾乎要喜極而泣了。他甚至完全忘記配方的事情，忘記lotus現(xiàn)在的兇險局面，只求一個學長的安心。

片刻的寂靜后，肖重云開口。他的聲音太輕了，輕得像夜晚最溫柔的風，以至于吹到周天皓耳畔時，他隔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對不起?！?/br>
“對不起，天皓，”肖重云說，“我把別人的利益至于你之上。配方的事情，真的非常抱歉。等張松出院了，轉(zhuǎn)告他，愛惜身體?！?/br>
周天皓大腦一片空白，嗡嗡作響，過了好一會兒才明白。

通話在肖重云說完最后一個字時就被那邊切斷了，他無數(shù)次反播過去，卻顯示無法接通。周天皓站在窗前想了很久，猛然抬手，將手機擲在地上。智能機屏幕撞擊地板，屏幕碎成蜘蛛網(wǎng)，月光下映照出他憤怒森冷的臉。

☆、第33章詩酒風流

五年前，南洋肖家。

張文山在桌前寫看文件，一份一份仔細過目，末尾署上自己的名字。文件上是雅舍當年的內(nèi)部數(shù)據(jù)，包括銷量，年度利潤，研發(fā)成果，每一樣數(shù)據(jù)都算得上鼓舞人心。這是父親肖隸將這家香水公司交到他手上的第三年，晚上有父親的生日晚宴，這份報告書便是一份十分恰當?shù)膲鄱Y。

在張文山眼中，父親向來深入簡出，除了必須要應酬的時令節(jié)日，很少大宴賓客。之所以辦生日宴，是因為有一年生日，慣用的廚師請假了，廚房端來了一碗紅燒rou。那頓飯父親別的沒多吃，就一筷子一筷子夾那rou，贊不絕口。張文山吃了一口，覺得不過是正常大廚的水準，口感稍微偏甜，不明白父親為何如此喜歡。后來他才知道，那碗紅燒rou是繼母親自下廚做的，說是權(quán)當壽禮。從那年起，父親就開始辦生日宴會，不為什么，就是找個借口向繼母討禮物。

只是從那年以后，繼母就再也沒有送過他什么東西。

說繼母，也不恰當，畢竟他從來沒有把那個女人視作母親，也沒有將她帶來的那個孩子，視作弟弟。

同在一個屋檐下，如果要定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