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放棄，杰森是怎么看的呢？

    “我承認我很受傷?！苯苌⑽⒑涎?，輕聲說。

    是的，受傷，不是什么其他的感情。

    “他辜負了我……”

    悔恨嗎？

    不……不準確。

    杰森直面內(nèi)心，“恨”，是有的；“悔”？怎么悔？

    后悔偷了那個輪胎？后悔成為布魯斯的養(yǎng)子？后悔披上羅賓制服？

    杰森現(xiàn)在意識到，布魯斯是否救他——是否能夠救到他，也不是他所能決定的。

    這個突然出現(xiàn)的想法讓杰森下意識有些心酸，他已經(jīng)對布魯斯不再期待和全心全意地依靠了。

    從另一方面來說，對布魯斯期待值的降低，也是一種疏遠。

    但這正切合了他不久前剛對海倫娜講的話——成長的孤寂性和排他性。

    杰森成長了，不再崇拜父輩的權(quán)威，并開始接受父輩能力有限，以及父輩作為個體的自私。

    ——是的，自私。布魯斯對于不殺原則的堅持，在杰森看來是一種自私。

    然而，自私并沒有什么錯誤。每個人都會有、并且應(yīng)該有自己的堅持，就像杰森自己對于暴力的熱衷。

    認同并在行動上堅持罪犯該死，也是他的自私。

    杰森突然覺得很無力，原來他對布魯斯的“恨”，這樣不純粹嗎？

    過往的經(jīng)歷讓他痛苦，然而，痛苦沒有出口。恨布魯斯，一直是一個最方便的寄托。

    杰森忽然后知后覺地意識到，原來這么多年，他都以為他還在恨布魯斯——這種“恨”已經(jīng)成為了習慣。

    他用這個習慣來遮掩他的慚愧和無奈。

    所以，本質(zhì)上，杰森只是不想原諒自己。

    ——不想原諒自己曾經(jīng)所犯的錯誤。

    ——更不想原諒內(nèi)心深處其實已經(jīng)“原諒”布魯斯的自己。

    想到這些，讓杰森情不自禁地脫口而出，甚至是有些迫不及待地……

    “不，我不后悔，我想我是……原諒了他?！?/br>
    杰森感到自己的肩膀也隨在言語間自然而然地松懈下來……

    這是一種鋪天蓋地的釋然。

    他似乎在眼角的余光里，看到少女的眼神里有非常明顯的風暴。

    但還沒等他有時間細細探究，下一秒，突然天旋地轉(zhuǎn)……

    當杰森再次睜眼，他居然……在哥譚的海港？！

    他觀察自己的雙手，發(fā)現(xiàn)自己也恢復了原本成年的樣貌，還穿著去斯塔克大廈時的裝備和制服。

    深夜的海港一片安靜，杰森一時間有些發(fā)怔，懷疑剛剛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夢。

    在燈塔忽明忽暗的燈光下，他下意識地左右看看，觀察環(huán)境，發(fā)現(xiàn)不遠處，一個身影也在慢慢地爬起來。

    ——是提姆！

    提姆也看到了他。兩人靠著多年訓練形成的條件反射快速休整，即站起并尋找合適的掩體，同時做好應(yīng)對一切突發(fā)狀況的搏斗預備動作。

    在互相用機密問題檢驗過對方的身份后，杰森被眼前的紅羅賓告知，他融合了兩個“提姆”的記憶。

    所以，之前那亂七八糟的玩意兒和叛逆少女，都不是夢。

    對于杰森提出的一系列問題，“提姆”總結(jié)，五維空間的運行也遵循“海倫娜”的設(shè)定，像計算機系統(tǒng)一樣，bug必須被修復，病毒必須被排出。

    “你就是那個bug，杰森，”提姆點點頭，“你用你絕不后悔的邏輯，擾亂了她的安排?！?/br>
    思維和由此造成的影響并不隨身體的死亡而消解，因此，對于叛逆少女來說，杰森和提姆死在那個空間也沒用，為了維護空間的運轉(zhuǎn)，還不如把他們兩個“擠出來”。

    “我們失敗了？”

    “不，我們勝利了——好吧，只是階段性的?！币恢鄙畛恋奶崮方K于略微提高了音調(diào)，“但這已經(jīng)是我們的突破。”

    “我們需要把一切都告訴布魯斯。”

    這是年輕的提姆在說話。

    *********************************

    大約十分鐘前，在韋恩大宅，正如所有人預料的那樣——提姆和杰森失蹤的消息并能對布魯斯隱瞞多久。

    在嚴厲地批評過迪克，達米安甚至新任教父克拉克后，布魯斯也加入了分析兩個兒子行蹤的行列。

    連放在杰森和提姆身上的監(jiān)控都沒了信號，他們能去哪兒？！

    當然由于寶寶的在場，這“嚴厲的批評”在語音語調(diào)和殺傷力上都打了大大的折扣——老父親當然不忍心把寶寶嚇哭。

    小丫頭在剛剛看到爸爸出現(xiàn)在蝙蝠洞里，就露出開懷的笑容，在嬰兒車里揮動著小手小腳求抱抱，蝙蝠俠不認同的眼神都因此被軟化了。

    此時一個不速之客破門而入，甚至直接進入蝙蝠洞。

    黑色皮風衣的獨眼特工來者不善，氣勢洶洶地通過大宅的鐘表機關(guān)，用幾乎和聲音一樣大的腳步聲，吸引了蝙蝠洞四人的注意。

    “斯塔克呢？”

    尼克·弗瑞抓賊一般，理直氣壯地問布魯斯要人。

    作為全復聯(lián)唯一一個知道蝙蝠俠真正身份的，尼克·弗瑞把特工的基本修養(yǎng)貫徹到了極致——即深知什么樣的秘密應(yīng)該只有他自己知道。

    布魯斯·韋恩=蝙蝠俠，就屬于這樣一個秘密。他連最信任的下屬都沒有告知。甚至打算爛在肚子里，跟著他一起進入墳?zāi)埂?/br>
    這當然不是因為布魯斯和尼克·弗瑞的關(guān)系親密度超過了其他人尤其是托尼·斯塔克，這身份公開只是由于曾經(jīng)不得不進行的聯(lián)盟間聯(lián)合行動，特工頭子雞賊而巧妙地要挾。

    至少特工頭子的嘴巴還是很嚴的。

    這不奇怪，對于跟宇宙級超英驚奇隊長都有私交的幕后隱藏大佬，甚至連打鬼的溫徹斯特兄弟最新的聯(lián)絡(luò)方式他都有，隱瞞和保密已經(jīng)被尼克·弗瑞當做社交基本禮儀。

    地球首席特工頭子，這地位可不是自封的。

    對于弗瑞的質(zhì)問，一邊抱孩子，一邊眼睛黏在屏幕上的布魯斯挑眉。

    啥？

    我還想問你我的兩個兒子呢？！

    他們的失蹤目前來看和斯塔克、和你們復聯(lián)脫不了干系！

    面對當下令人無奈的溝通困境，兩個絕對不會心甘情愿分享機密的人開始大眼瞪小眼。

    ——都在內(nèi)心嫌棄對方。

    一個認為你們復聯(lián)的領(lǐng)導軸心太多了，到底是鋼鐵俠還是你特工頭子？

    一個譴責你們正聯(lián)太集權(quán)，看你蝙蝠俠稍微出個事兒，整個正聯(lián)就廢了！沒一個能頂事兒的！

    超人？超人忙著上樹救貓呢。

    此時，蝙蝠洞里突然傳來警報——杰森和提姆的監(jiān)控信號和定位出現(xiàn)在了屏幕上！

    布魯斯馬上切換到嚴肅的工作狀態(tài)，在出發(fā)前，至少要確認這信號是真的，而不是什么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