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零星幾名官員以及高力士正等著。

“就這么點人了？”李亨顫聲道。

高力士說：“陛下要親征，殿下，這……”

鴻俊轉(zhuǎn)身面朝金花落，庭院中竟依舊傳來樂聲，李龜年還在，尚未離開，不待內(nèi)里通傳，鴻俊已抬腳邁了進去。

“鴻俊？”楊貴妃道，“是你嗎？孔鴻?。俊?/br>
鴻俊怔怔看著金花落中央榻上的李隆基，李隆基一身金鎧，面南而坐，手持天子劍，口中念念有詞。頭盔放在一旁，他蒼老無比，滿頭白發(fā)，手上、臉上盡是黑斑。

莫日根跟上，站在鴻俊身后。

“你來了?！崩盥』f，“李景瓏?！?/br>
鴻俊：“……”

鴻俊回頭看莫日根，再轉(zhuǎn)頭看李隆基，隱隱約約生出不祥預(yù)感。

“什么時候開始這樣的？”鴻俊瞇起眼道。

“兩年前。”楊貴妃泫然道。

“你哥呢？”鴻俊不禁又問。

“這事兒與他沒有關(guān)系……”楊貴妃顫聲道，“大哥不是妖怪！鴻?。∧悴荒芄炙?！”

“我知道沒有關(guān)系。”鴻俊答道，“生老病死，乃是天道?！?/br>
“朕沒有老！沒有老！”李隆基倏然間歇斯底里，怒吼道，“召集六軍！隨我剿去太平公主！牡雞司晨！這江山！絕不容毀在她們手中！”

莫日根也看出，李隆基竟是癡呆了。

第175章皇室遷都

鴻俊就這么靜靜看著李隆基，對這名老人充滿了陌生感,畢竟三年前,他在驪山行宮中見天子親征，遠(yuǎn)遠(yuǎn)不像今日這么老態(tài)龍鐘，每次來到金花落覲見時,李隆基雖漸現(xiàn)頹老之態(tài),卻也不像眼下如此明顯。

鴻俊在醫(yī)書上讀到過,人間有病癥老來昏聵,被稱作“失魂忘語癥”，時而將回憶統(tǒng)統(tǒng)忘得干干凈凈；時而脾氣暴躁,不問緣由便獨斷專行……而李氏一族自李淵起,偌大皇族中,便似乎常出現(xiàn)家族病史。

楊國忠縱有通天之能，人間天子乃紫微星托生,一條妖蛟也決計無法毒害人皇。

“李景瓏。”李隆基朝莫日根一指,緩緩道，“你往黃河去,召那黑龍出來,為朕助陣?！?/br>
莫日根不答，瞇起眼仍在思考,李隆基突然大怒，吼道：“反了！反了！你們一個兩個，都有不臣之心！尤其是你！李景瓏！來人——！給我拉下去——”

“陛下息怒！”楊貴妃慌忙拉著李隆基袍袖，李隆基欲持劍斬鴻俊二人,卻又重重跌坐回去，只不住喘氣。

“父皇！”此時李亨帶著一眾官員進了金花落，李隆基怒道：“兵呢？！朕讓你去點兵！”

李亨身后大臣零零落落，只有一名高力士說得上話，余下俱是些近臣內(nèi)侍，以及大理寺黃庸，六軍統(tǒng)領(lǐng)竟無一人在場。

鴻俊再遲鈍也能感覺到，兩年未見，李隆基竟已接近眾叛親離。更何況稍微有點眼色的大臣也能看出李隆基病重，一世英杰，臨到老時，竟只有一個楊玉環(huán)守在身邊。

然而想到被斬首的高仙芝與封常清，此刻他面對李隆基，竟是再同情不起來。

“雅丹侯病重?！崩詈喑娙苏f，“副使莫日根承諾，會盡力掩護全長安的百姓撤離。”

黃庸萬萬沒想到，當(dāng)初被所有人一致不看好的李景瓏與驅(qū)魔司，在這國難當(dāng)頭時，竟成為他們唯一的救命稻草。李亨又鎮(zhèn)定道：“各位，不妨現(xiàn)在馬上安排，全部撤離長安。”

“撤去何處？”高力士哆嗦道，“長安就不能守了么？”

“守不住了?！蹦崭谅暤溃霸噶舻恼埍?，就以親征之名，請六軍護送皇室暫時遷都?！?/br>
李亨深呼吸，說：“且先兵分兩路，朝廷遷往靈武，等待郭子儀將軍回來勤王；六軍護送陛下，撤入巴蜀?！?/br>
黃庸忍不住道：“若安祿山渡黃河而來，又當(dāng)如何？”

“那便再撤?！崩詈嗬淅涞?，“撤往涼州，直至李景瓏醒來，能妥當(dāng)對付安祿山為止。”

靈武距離長安不遠(yuǎn)，有黃河天險守護，撤往西陲，是最好的辦法。然而若驅(qū)魔司收拾不下安祿山，叛軍再度西來，就只能撤往涼州了。再撤，則只能撤出關(guān)外……眾臣想到此處，不禁心生一股荒唐感。

“朕要親征……”金花落中榻上，傳來李隆基頹老之聲，眾人卻只得充耳不聞。

“動身罷。”李亨一瞥中榻，目光掃過楊玉環(huán)，冷漠說道，“孔鴻俊，你答應(yīng)我，定守護父皇撤出長安?！?/br>
鴻俊倒是不擔(dān)心李隆基，畢竟他雖然老了，卻還是紫微星，妖怪再怎么樣也不敢直接攻擊他，便“嗯”了聲。眾臣紛紛散了，李亨正要離開時，楊玉環(huán)卻說：“殿下請留步，臣妾有幾句話想說?！?/br>
鴻俊正要請楊玉環(huán)動身，聞言便停下腳步。

“棄都城而去，宗廟、社稷怎么辦？”楊玉環(huán)道，“若安祿山效法董卓，李唐宗廟一朝盡毀，你父皇他日九泉之下，如何見列祖列宗？”

李亨被楊家欺壓已久，歸根到底仍因楊玉環(huán)，楊國忠派系方在朝中得勢，如今老父失魂忘語，雖情知不與楊家相干，乃是自然現(xiàn)象人力不可違，卻終究無法說服自己，減輕幾分對楊玉環(huán)的厭惡感。

“民為重，社稷次之，君為輕。”李亨沉聲道，“李家列祖列宗，還被你們這群妖怪斗法羞辱得不夠么？！”

楊玉環(huán)聞言色變，鴻俊聽不下去，正要出言勸阻之時，楊玉環(huán)卻一改溫婉神色，厲聲道：“太子殿下若疑心我是妖怪，不如令驅(qū)魔師一試便知。若我身為凡人又如何？”

李亨心中郁火已到了極限，瞬間以手按太子劍，鴻俊馬上轉(zhuǎn)身，擋在楊貴妃身前道：“太子殿下！”

李亨沉著臉道：“讓開！你是誰的部下，自己心里清楚！”

鴻俊絲毫不讓，莫日根卻以一手按住太子手背，冷冷道：“殿下?！?/br>
六軍喧嘩，盡將“妖孽作亂、毀我大唐江山”掛在嘴邊，楊家與軍中所積矛盾更是日久，李亨則早就動了殺楊玉環(huán)的心思。

“這天底下，如今只有她在伺候你的老父親。”鴻俊說，“你拔劍試試看？”

驅(qū)魔司中個個都是硬骨頭，莫日根、李景瓏等雖硬氣，卻終究是紅塵中人，來了個不食人間煙火的鴻俊，李亨才總算見識了。忽想起從前聽說過，楊家與孔家素有淵源，這口氣只得硬生生吞下。

楊玉環(huán)站在鴻俊身后，絲毫不懼，冷聲道：“祖宗的靈位，須得遷走，否則來日不僅你父，連你也無顏見地下先祖?！?/br>
“派人去辦……”李亨朝莫日根說道。

楊玉環(huán)又道：“凌煙閣先烈靈位，也須得一并取走?！?/br>
李亨閉上雙眼，深呼吸，按著劍柄的手不斷發(fā)抖。

“我去吧?！兵櫩〕瘲钣癍h(huán)道，“你讓皇帝準(zhǔ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