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不會……”

“方才你聽見就往里跑，我還以為你會接生呢！”莫日根說。

“我不會接生但我會給孕婦看病啊！”鴻俊慘叫道。

鯉魚妖說：“疼了三個時辰了！”

“幾個月了？”莫日根問。

“快九個月了?！碧靥m朵呻吟道。

鴻俊與莫日根離開潼關(guān)時，特蘭朵已顯懷，且肚子隆起，兩人一來一回，花了足足月余，屈指一算，雖未足月，料想也不至于早產(chǎn)。

莫日根額上滿是汗，說：“嫂子，對不住了。這兒沒有大夫，我就……”

“快啊——”特蘭朵慘叫道，“你要怎么做，隨你了！趕緊把這討債鬼給我弄出來……”

莫日根：“小哥，你去燒點開水。鴻俊留下，給弟妹真氣，護(hù)住她心脈。”

鴻?。骸案缒銜由鷨幔刻昧?！”

莫日根：“我……算會吧?！?/br>
特蘭朵臉色蒼白：“大狼，你以前給人接生過嗎……”

莫日根說：“給馬和羊接生過。”

特蘭朵：“……”

鴻?。骸啊?/br>
莫日根朝鴻俊道：“你幫著點兒，羊水已經(jīng)破了?！?/br>
鴻俊忙點頭，按住特蘭朵脈門，為她注入真氣，特蘭朵呻吟聲漸歇，鴻俊想起醫(yī)書上所說，便道：“趙子龍，你去村上藥店，找點兒人參過來。。”

鯉魚妖蹦跶著出去了，鴻俊欲為特蘭朵注入真氣，卻發(fā)現(xiàn)她打小修煉的不知是什么功法，似乎與阿泰的祆教法術(shù)乃是同源，對五色神光隱有相斥。換了鳳凰真火，卻是成功了。

“嫂子，你的真氣很充沛?！兵櫩≌f，“別擔(dān)心，能順產(chǎn)的?！?/br>
“啊……你是在夸我嗎？”特蘭朵呻吟道，“可我平日里也不練功啊，泰格拉總說我懶……”

莫日根說：“再等會兒，忍忍?！?/br>
特蘭朵朝鴻俊說：“哎呀媽呀，鴻俊，你這輩子，可千萬別生小孩……”

鴻俊哭笑不得：“我生不出來，我是男的?！?/br>
鯉魚妖找了人參過來，鴻俊以飛刀切片，讓特蘭朵含著，兩人都緊張得發(fā)抖，莫日根說：“再給她點。”

“夠了?！兵櫩≌f，“塞一嘴容易噎著。”

“泰格拉那混賬呢……”特蘭朵說，“我要打爆他的狗頭！”

兩人：“……”

“你們是怎么撤下來的？”鴻俊朝鯉魚妖問道。

鯉魚妖連說帶比畫，是時那年輕人在外頭燒著熱水，又進(jìn)來看看，補(bǔ)充了幾句，兩人方知特蘭朵與鯉魚妖也是才碰上沒多久。

近半月前，李景瓏讓高仙芝派一隊人，送特蘭朵回長安去，奈何洛陽之戰(zhàn)里，特蘭朵被地脈一沖，動了胎氣，成長得竟是比尋常更快，肚子一天天大起來，尤其明顯，一走到半路，便隱約覺得不對。

路途顛簸，士兵們恐怕?lián)?zé)任，特蘭朵更吃不消，讓他們走走停停，沿途在一個小村落處找船入長安，不敢再搭乘馬車。

鯉魚妖則駕馭精衛(wèi)，在潼關(guān)前鏖戰(zhàn)被擊落，醒來時見戰(zhàn)場上已經(jīng)沒人了，李景瓏等人也不知下落，它四處找了一會兒，便跳進(jìn)黃河，逆流而上。到得上岸時，忽見叛軍攻來，屠了村莊。

好死不死，特蘭朵與那伙士兵正在村內(nèi)等船，叛軍一來，守護(hù)特蘭朵的士兵們頓時全逃了，特蘭朵勉力揮鞭，抽死了幾名叛軍。更多的叛軍與妖獸涌來……

鴻俊：“……”

莫日根聽得背上全是冷汗。

鯉魚妖說：“然后我見實在沒法了，就把你的龍鱗，讓妹子用了。”

“來了嗎？”鴻俊問。

鯉魚妖說：“來了只瞎眼的，一頓亂噴，當(dāng)真是瞎眼的！還差點兒把我倆燒死了！整個村子全被它燒了！”

鴻俊：“那是熒惑。”

莫日根又問：“龍呢？”

“燒完就回去了?！滨庺~妖說。

鴻?。骸皼]朝你說什么？”

鯉魚妖：“都沒理我。”

特蘭朵呻吟起來，說：“真是……生死關(guān)頭，還是多虧……子龍哥靠譜……”

莫日根：“……”

鯉魚妖滿懷希望地想與龍王套個近乎，結(jié)果熒惑本來就瞎，亂噴一氣，險些把它和特蘭朵也一起燒死，幸而特蘭朵拖著鯉魚妖，踉蹌逃出了那村落。當(dāng)天鯉魚妖找到路邊的一輛牛車，那牛還不知道數(shù)里外發(fā)生了什么事，正在悠閑地吃草，鯉魚妖便套上牛車，拉著特蘭朵，只朝著西走。是時天地一片晦暗，日出日落已不顯，烏云籠罩，八百里秦川如永夜，鯉魚妖偏離了長安的方向，一頓亂走，先是往南，正想折往西北時，特蘭朵開始陣痛。

恰好此刻，吳家村中的樵夫發(fā)現(xiàn)了他們，便將特蘭朵帶了回來。特蘭朵饑腸轆轆，鯉魚妖又不敢說話，縮在特蘭朵身邊，被帶到此處。

“這小娘子說……”那年輕樵夫道，“家鄉(xiāng)風(fēng)俗，隨身帶著一條鯉魚，能讓鯉魚大神保佑，無病無痛，孕婦順產(chǎn)，我還不知道它是妖怪……合著都是騙我呢?！?/br>
“我才不是妖怪！”鯉魚妖答道，繼而聲音小了下去，說：“我要化龍的。”

龍鱗被用了，龍王也沒理它，險些把它做成了明火烤魚，鯉魚妖忍不住嘆了口氣。

特蘭朵呻吟道：“我這還有……給你吧……如今也用不上……”

鯉魚妖說：“你收著罷，真的。”

特蘭朵又開始痛了，于是便叫了起來，莫日根說：“可以用力了，嫂子，天亮前能生出來，使勁！”

特蘭朵又開始喊道：“泰格拉！你這沒心沒肺的家伙！你知不知道，老娘為了你受了多少苦吶——”

第171章弄璋之喜

白晝到來，關(guān)中大地宛若長夜。

阿泰跪在房屋前,哭得撕心裂肺,陸許與阿史那瓊坐在李景瓏身邊，李景瓏赤著半身，一身肌rou盡是血污,靜靜地靠在墻畔。

“下雨了嗎？”李景瓏閉著雙眼。

“下雨了?！标懺S說。

李景瓏道：“我可能……撐不住了?！?/br>
陸許說：“有什么話你要朝鴻俊說,務(wù)必親自說,我不會替你轉(zhuǎn)達(dá)。”

“我也不會?！卑⑹纺黔偫淅涞?。

李景瓏說：“這一路上,你們都是很好……很好的戰(zhàn)友?！?/br>
阿泰的哭聲斷斷續(xù)續(xù)傳來，已哭得快昏過去,那聲音悲痛得只剩壓抑的咆哮,斷斷續(xù)續(xù)。

“可我……也……看開了,太白兄說得對……生者為過客，死者為歸人,天地一逆旅,同悲……萬古塵。這浩浩神州，茫茫蒼生,人一生下來,就是為了受苦……”

陸許與阿史那瓊抬頭，望向天際。

“只恨我不能替這蒼生受苦……替他們勘破這生死,看淡活著時的執(zhí)念、臨死前的不甘……”

陸許無意中看了李景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