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后。

“長史——！”鴻俊驀然睜眼，猛地坐了起來。

外頭風(fēng)聲依舊，天色昏暗，一夜已過，榻畔李景瓏卻不知去向。桌上放著鳳羽，留了一張紙條。

【清晨得信武山驟遭尸鬼夜襲我與秦刺史前去探情況景】

鴻俊抓起鳳羽揣在懷中，穿好衣服，一陣風(fēng)般出外。

第50章黑云壓城

“李景瓏讓你不要出去?！鼻剌嬲趶d外剝一筐毛豆，說道。

鴻俊皺眉道：“怎么可能？他們?nèi)チ四膬海口w子龍呢？”

鴻俊抓起鯉魚妖,濕淋淋地包起來,鯉魚妖被嚇了一跳，問：“又要去哪兒？”

鴻俊到得后院，翻身上馬,茫然四顧。

秦萱挎上弓箭,換了身皮襖,出來說道：“往南邊走,祁連山下，武山鎮(zhèn)！今兒去了好多人呢,連大將軍也去了！”

“你……”

秦萱說：“我爹次次不顧性命總往前闖,我陪你去。”

鴻俊便帶上秦萱,秦萱指路，兩人趕往涼州城外,城門處夤夜接到信報,張顥正在點兵，秦萱怒道：“你們現(xiàn)在才出城？！”

鴻俊忙示意秦萱噤聲,這個時候千萬不能惹事,然而秦萱關(guān)心父親安危，卻是忘了這茬,張顥一見馬上的鴻俊，頓時震驚了。

“就是他！”張顥喝道，“抓住他！快！去個人，通知老將軍！”

不少兵士也認(rèn)出了鴻俊,兵士紛紛過來關(guān)城門，鴻俊見情況不好，忙喝道：“抓緊了！我沖了！”

秦萱緊緊抓住鴻俊，鴻俊左手控韁，右手飛刀合一，朝著城門一刀揮去！城門頓時被斬為兩半，發(fā)出巨響塌了下來。緊接著鴻俊馭馬，如箭似地沖了出去。

“給我追！”哥舒翰穿戴全副甲胄，帶著一大隊兵，怒吼道，“竟敢毀我城門？！李景瓏呢？！都給我綁回大牢里去！”

于是鴻俊罪加一等，然而平日里他不想闖禍，只是怕給李景瓏添麻煩，如今頂頭上司都捅出這么大婁子了，誰還怕你們?。?/br>
“追不上的！”鴻俊回頭，喊道，“都回去吧！你年紀(jì)都這么大了！”

哥舒翰：“……”

鴻俊向來天不怕地不怕，哥舒翰險些被這話氣得氣血沖腦，吼道：“給我追上為止！”

鴻俊所騎那馬甚是神俊，雖載著兩人，卻與一名全身重鎧的騎兵差不多，一甩開四蹄，頓時如狂風(fēng)一般，朝南面跑得不見蹤影。

與此同時，李景瓏與秦亮剛剛經(jīng)過一個名喚郭原的小鎮(zhèn)，背后跟了近兩百士兵，剛到正午時，小鎮(zhèn)四處卻擠滿了逃難來的百姓，而此處距離武山還有六十余里路。

李景瓏忙下馬詢問：“武山鎮(zhèn)情況如何？”

武山、安山兩鎮(zhèn)，昨夜遭到掃掠，與塞外四城情形一模一樣。

百姓紛紛哭喊，都是從這兩鎮(zhèn)中逃出來的，李景瓏聞言暗道謝天謝地，自己的腦袋可以保住了。

“攻擊你們村子的人長什么樣？”李景瓏焦急問道。

一名莽漢大喊道：“我咋知道！黑燈瞎火的！啥都看不見！”

李景瓏：“……”

“那個……”秦亮尷尬道，“長史，不如咱們的冤屈先放一放，去武山看看？”

李景瓏險些被那莽漢的話氣得嘔血，突然間天際寒鴉掠過，發(fā)出驚悚嘶啞叫喊。

李景瓏幾步躍上房頂，望向南方。

又有百姓拖家?guī)Э?，朝秦亮等人訴說昨夜狼神現(xiàn)身如何如何，救了他們一家老小，還有不少人在村中設(shè)了臨時祭壇，祭拜群山中憐恤蒼生的狼神。秦亮未聽真切，朝高處喊道：“李長史，這就走？！”

寒風(fēng)驟起，李景瓏躍下房頂，說道：“回撤！全部回撤！百姓都進(jìn)地窖內(nèi)躲起來！”

秦亮道：“什么？”

李景瓏說：“我鼻子堵，你們嗅嗅，風(fēng)里是不是有股味道？”

這時刮起了南風(fēng)，風(fēng)里確實有一股淡淡的尸味，秦亮瞬間色變，沉聲道：“李長史，它們要往這邊來了？”

李景瓏馬上讓士兵布防，他長期在龍武軍中訓(xùn)練，各種防御工事簡直爛熟于心，奈何秦亮所帶的乃是涼州城內(nèi)民兵，精兵都在哥舒翰手上。這些民兵平日里只負(fù)責(zé)調(diào)解糾紛，干個把苦力活，要行軍打仗，卻是不行。

“準(zhǔn)備火盆！”李景瓏喝道，“家家戶戶，把油全部搜集起來！”

民兵們面面相覷，秦亮果斷道：“都聽李長史的，快！”

于是整個郭原鎮(zhèn)中百姓、士兵全部行動，李景瓏問：“援軍何時能到？”

秦亮答道：“清晨張顥才開始點兵，恐怕還有兩三個時辰，李長史，你確定它們會往這兒來？”

又一群烏鴉發(fā)出呱噪聲掠過。

李景瓏本想說“非常確定”，畢竟群鴉飛過，正是因為大規(guī)模行軍，驚擾了林中冬宿鳥類，然則顧及自己說什么什么不發(fā)生的倒霉命，還是別這么快下結(jié)論的好。

“也許吧……”李景瓏遲疑道，“這不好說。”

秦亮震驚了：“不好說？！”

周圍士兵全是一副“你逗我？”的表情，紛紛放下箭矢，心想你不確定還讓我們在這兒守著？

寒風(fēng)凜冽，郭原連個磚墻都沒有，唯獨周遭立著不少以木樁捆在一處的木柵城墻，僅用以防狼群入侵，木柵內(nèi)堆了幾個箱子充當(dāng)城樓，外頭則是以木輪推動的兩扇大木門。

李景瓏說：“要不把百姓全部撤到?jīng)鲋莞?？?/br>
秦亮認(rèn)真道：“李長史，這里只有你與尸鬼戰(zhàn)過。今日也是你……”

秦亮注視李景瓏，話中之意盡顯，李景瓏明白他未出口的半句話，事實上五更時接到急報，李景瓏便當(dāng)機(jī)立斷，要求秦亮馬上發(fā)兵，前往武山。

秦亮不顧違命，擅自發(fā)兵，全是因為聽李景瓏所言，李景瓏心中自然清楚，不能讓秦亮背黑鍋，自己總得下決定。

他猶豫片刻，最終道：“留一半兵力守城，另一半帶百姓們?nèi)砍吠?，退往涼州城！快！?/br>
秦亮：“那么，今天便聽李將軍吩咐了?！?/br>
李景瓏一點頭，快步上了高處，望向遠(yuǎn)方平原。身后士兵則開始組織百姓們撤退。

足足半個時辰后，李景瓏陷入了巨大的惶恐之中，似乎自己已倒霉出了一個新境界，這鎮(zhèn)子若云淡風(fēng)輕地?zé)o事發(fā)生，自己非得被趕過來的哥舒翰甕中捉鱉抓去殺頭，外加被本地百姓給罵死。

不至于……李景瓏深呼吸，安慰自己：我有心燈，定是上天賦予重任之人，不會就這么被哥舒翰砍頭……可是心燈本來也不歸我，這么說，似乎有點勉強(qiáng)。

“我犯了一個很嚴(yán)重的錯誤?！崩罹碍嚦亓琳f。

秦亮又被李景瓏嚇出一身冷汗，問：“李長史，您什么意思？”

李景瓏說：“沒有鴻俊在……待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