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之后，郁瀾默許了顧妙妙學小提琴，也沒有追究呦呦拿自己攢下的壓歲錢給顧妙妙買琴的事情。

    不過對顧妙妙而言，當她拿起呦呦給她買的琴，用著郁瀾給呦呦請的小提琴老師時——

    她還是覺得這一切有幾分荒謬。

    上一世的她，直到上初中才偷偷用攢下來的錢給自己買了第一把琴。

    也并沒有名師教導，耽誤了許多年，要付出比常人多很多倍的時間才能彌補童年缺失的基礎。

    她原以為這一世，自己拿的是斗贏心機后媽，打臉惡毒meimei，過五關斬六將才能走上人生巔峰的劇本。

    然而等她摩拳擦掌都做好準備了，這一家人卻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將她想要的一切就這么拱手送到了她面前。

    ——她剛來時的一身戾氣，簡直無處安放。

    不過郁瀾到底還是郁瀾。

    呦呦的小提琴老師改去教顧妙妙的同時，她也很快買了臺鋼琴，給呦呦聘請了一位年輕的鋼琴家來教她彈鋼琴。

    “既然你非要你jiejie也跟著學小提琴，你自己又比不過人家，那你就給我學一樣別的?！?/br>
    好勝心爆棚的郁瀾，毫不猶豫地給呦呦小小的肩膀上又添一個新的負擔。

    呦呦頂著一張苦大仇深的小臉，欲哭無淚地對顧妙妙道：

    “jiejie你以后不能再不許我進你房間了，我為你做了好大好大的犧牲呢?！?/br>
    看著呦呦被趴在鋼琴琴鍵上的可憐模樣，顧妙妙恍然。

    哪有什么歲月靜好。

    可能只是有個被逼著練鋼琴的小可憐，在替她負重前行罷了。

    *

    這天晚上，洗漱完準備睡覺的顧妙妙，不出意外又在自己的被窩里發(fā)現(xiàn)了凸起的一小團。

    小團子縮在床腳，看形狀大約是抱住小腿團成了一個球，好像這樣就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了似的。

    走近了，顧妙妙還能聽見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小聲認真念：

    “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顧妙妙努力將自己想象成一個瞎子，掀開被子一角，躺上了床。

    小團子難得的沉得住氣，沒動。

    “顧呦呦。”顧妙妙淡淡開口，“再不出來你要抱著我的腳睡覺嗎？”

    被窩里凸起的那一團這才扭了扭，慢吞吞地從床腳爬到床頭，顧妙妙微微側(cè)頭看去，就見一顆亂蓬蓬的小腦袋瓜從被子里鉆出來，甜甜地沖她展顏一笑：

    “嘿嘿嘿，jiejie香香，腳不臭的?！?/br>
    她細軟的發(fā)絲亂成一團，像某種剛破殼而出的雛鳥。

    而這只雛鳥緊緊抱著懷里的鯊魚玩偶側(cè)臥在枕邊，撒嬌似地望著她眨眨眼，用那雙明亮澄澈的眼眸全心全意注視著她。

    于是顧妙妙只能默許了顧呦呦今晚可以挨著她睡覺。

    呦呦的大眼睛果然噼里啪啦閃亮起來。

    顧妙妙關上了燈。

    過了好一會兒，黑暗中響起小姑娘奶聲奶氣的聲音：

    “……jiejie我今天學會唱小燕子了?！?/br>
    “哦?！?/br>
    “你睡得著嗎？要不要我……”

    “我睡得著?！?/br>
    不用看，顧妙妙也知道對方已經(jīng)不滿地撅起了嘴。

    “不，jiejie你要說你睡不著?！?/br>
    ……這玩意兒還帶強買強賣的？

    “我就是睡得著?！?/br>
    呦呦驚呆了：“……jiejie睡不著！”

    她急了她急了她急了。

    顧妙妙懶得再玩弄一個三歲小朋友，敷衍道：

    “……好吧，我睡不著?！?/br>
    “嘿嘿嘿?！?/br>
    被窩里暖烘烘的，帶了點小朋友身上的淡淡奶味。

    一只小rou手勉強伸到了顧妙妙的背后，輕輕地，一下一下地拍著，像是在哄她睡覺。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來這里……”

    小團子唱得并不好聽，甚至沒幾句在調(diào)上。

    然而在顧妙妙前世今生加起來二十多年的經(jīng)歷之中，就沒有被人唱著兒歌哄睡覺的經(jīng)歷。

    照顧她長大的外婆沒有。

    生下她不久就離世的母親沒有。

    那個藝術家人格不食人間煙火的親爹更沒有。

    這樣的感覺，像是陷入了一個飄著甜甜糖香的棉花糖里，輕飄飄的，暖烘烘的，忍不住想這樣睡過去。

    也就是在這樣稚嫩的歌聲之中，聽到她唱“我問燕子你為啥來”的顧妙妙，把到嘴邊的那句毫無童心的“管好你自己”咽了回去。

    而就在介于清醒與睡夢中的最后一刻，有人親了一下她的臉頰。

    “?！钡囊宦?。

    心中籠著堅冰的某一處，無聲無息地，溫柔塌陷。

    “晚安安啦~”

    呦呦像個小大人一樣，替jiejie掖好被子，也闔上雙眼，墜入了深深的睡夢之中。

    和一夜無夢的顧妙妙不同。

    這晚的呦呦睡得并不踏實，好像一邊睡覺一邊看了場電視劇，以旁觀者的身份看到了好多畫面，比以前都要完整得多。

    有她自己，也有jiejie，還有一個……

    被jiejie按在墻上揍的大哥哥。

    呦呦小朋友小小的腦袋里，裝滿了大大的問號。

    第5章 五個小朋友

    “起床啦，你怎么還在睡啊——”

    唰——

    房間的窗簾被顧妙妙拉開，明亮的陽光灑滿整個臥室。

    她回頭看著又往被窩里縮了縮的那一小團，毫不留情地上前掀開被角，朝里喊：

    “再不起來我掀被子了?！?/br>
    被子那一小團又動了動，她左滾一下，又滾一下，把自己裹成了蠶寶寶，好像這樣就不怕被人掀被子似的。

    顧妙妙連被子帶人的抱了起來。

    從被子卷里伸出了一個亂糟糟的小腦袋瓜。

    她睡眼惺忪，可憐巴巴道：

    “jiejie，我困……”

    沒睡醒的呦呦委屈地扁扁嘴，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一樣。

    昨晚又做了夢，害她都沒有睡得香噴噴。

    顧妙妙趴在床邊，戳了戳她奶乎乎的臉蛋，輕聲道：

    “再不起我就把你的草莓牛奶都喝掉！”

    ?。?！

    覺可以不睡！

    但草莓牛奶不能不喝！

    呦呦頓時睜開眼，艱難地爬出了被子卷。

    吃過早飯之后，呦呦和郁瀾則一起攤在沙發(fā)上看電視劇。

    手里還抱著一桶焦糖味的爆米花，咬得咔嚓咔嚓。

    電視里播的是一部多年前的經(jīng)典愛情劇，講述了兩姐妹和兩個男人之間的愛恨情仇，郁瀾很喜歡看這種不需要動腦子的狗血劇打發(fā)時間。

    呦呦雖然看不懂，但鑒于卑微的小朋友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