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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了?!?/br>他收了手。我又洗了兩個碗,才意識到我的語氣應(yīng)該更溫和點。“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把洗過的碗疊好,抬頭看著他:“小欣是不清楚情況才那樣說的,你不用當(dāng)真。”“沒事。”鄭敖表情淡然得很。我仍然有點顧慮,對任何一個男人來說,“吃軟飯”都是極大的侮辱,不管他是為了什么而一定要來過現(xiàn)在這種生活,他都不該被這樣形容。撇去我們的恩怨不談,單論事業(yè),在他這一代的同齡人里,他絕對是最優(yōu)秀的人之一。“真的沒事?”我問他。“沒關(guān)系啊,”他笑著回答:“我是狐貍,狐貍沒有獅子老虎那么多自尊心,狐貍只要得到想要的東西就好了,現(xiàn)在的生活就是我想要的?!?/br>但我心里其實清楚,并不是。連我都常常想回去從事法律相關(guān)的工作,何況是他呢,當(dāng)初他徹夜加班,一手組建起自己的人馬,那么大的一個攤子,連李祝融都贊賞過……我總想著,再等一等,等到事情再明朗一點,等到我自己心里有了決斷,我就找個時間,坐下來和鄭敖一起把所有的事聊得清清楚楚。但我沒能得到那個時機。十一月初,我爸病重,李祝融親自打過電話來,叫我回北京。-我匆匆把這邊的事情托付好——其實就是打了幾個電話,就直接帶著睿?;厝チ?,李祝融做事向來雷厲風(fēng)行,掛了電話不到半個小時,來接我們的人就到了門口。鄭敖也跟著上了飛機,我心急如焚,也確實需要他照顧睿睿。最可憐的是牛牛和睿睿,雖然一直是嫌棄和被嫌棄的關(guān)系,但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小伙伴被迫分開還是很痛苦的,我倉促間只來得及吩咐牛牛餓了就去小欣那里吃飯,牛牛反應(yīng)一直比較遲鈍,車開了才意識到我們要走了,呆呆地跟在車后面跑,哇哇大哭,撕心裂肺地叫睿睿的名字,小欣拖住了他。睿睿陰沉著臉坐在車子角落,快上飛機的時候,突然告訴鄭敖:“我要把牛牛接到我家養(yǎng)?!?/br>我當(dāng)時正憂心北京那邊的狀況,也顧不得計較他的語氣好像在說一個寵物一樣,鄭敖也不是什么正派人,還拍著他肩膀鼓勵他:“真是有想法。”“牛牛的爸爸喜歡林宜,林宜不喜歡牛牛,她說她不會當(dāng)后媽?!鳖n=z毫不在乎自己說的是多早熟的話:“牛牛的爺爺奶奶喜歡林宜家有錢,他們經(jīng)常說牛牛不是他爸爸的兒子?!?/br>鄭敖毫無一點道德觀,拍手為睿睿叫好。-北京仍然是老樣子,一下飛機就趕上霧霾,天氣灰蒙蒙的,我給睿睿戴了口罩,我爸在軍區(qū)醫(yī)院,秋冬霧霾天本來就是老人的難關(guān),老干部病房里都裝了全套的空氣凈化系統(tǒng),我爸躺在床上睡覺。他肺部本來就有毛病,這次一個小感冒引發(fā)肺炎,整個人瘦成一張紙,李祝融守在病房里,我進(jìn)去單獨和我爸待了一會兒,剛從病房出來,鄭敖就跟我說:“李叔想帶你爸去南方。”李家雖然在南方有企業(yè),北京才是政治中心,李祝融的意思是要退了。李貅常罵鄭敖運氣好,現(xiàn)在也輪到他了。“李貅呢?”我忽然想起來。“還在東北呢,正在往回趕?!编嵃阶旖菐еΓ骸奥犝f他想搞我?”“哪里聽來的小道消息?!蔽也灰詾槿唬睦飬s覺得他這嬉皮笑臉的樣子是很需要李貅來搞一搞了。睿睿還小,不能在醫(yī)院里多呆,我也怕他適應(yīng)不了這邊氣候,老戴著口罩也不是辦法,正琢磨著帶他去哪,鄭敖在旁邊說:“到飯點了,去哪吃飯?”“我在醫(yī)院隨便吃點,你帶睿睿去吃飯?!蔽矣浀绵嵓译x這里也近:“把睿睿放你家,小孩子在醫(yī)院待著不好?!?/br>鄭敖笑得眼彎彎:“我第一次來北京,哪有家???”我擔(dān)心著我爸的病,他還來一句這樣的,我皺起了眉頭:“你能不能別裝了?”我情緒有點急,也沒注意到自己的話是不是刺到了他。他臉上仍然帶著笑,沒再說話了,抱著睿睿吃飯去了,我等他走了,才想起他身上沒帶錢。他一個小時之后抱著睿?;貋砹?。北京天氣冷,快下雪了,我來的時候只給睿睿帶了幾件衣服,睿睿穿著一件小棉襖,他身上穿了件薄毛衣,不知道怎么在外面走的。嘴唇有點白,見了我就笑:“外面冷死了?!?/br>“吃了飯嗎?”我把睿睿接過來,睿睿大概是水土不服,有點蔫蔫的。“吃了,帶睿睿吃的烤鴨,”他摸摸睿睿的頭,手指冰涼:“好吃嗎,睿睿?”睿睿搖了搖頭,他笑了起來。“哪來的錢?”我問他。他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姿態(tài)瀟灑得很:“刷臉吶?!?/br>自從回了北京,他的態(tài)度就有點奇怪,我懶得去想他,琢磨著要不要在這附近租個房子,睿睿還小,旅館里怕不干凈,而且霧霾是個大問題。看睿睿似乎越來越?jīng)]精神,摸了摸睿睿額頭,總感覺有點燒。睿睿把頭往我懷里鉆,伸手抱緊了我脖子,他只有在想哭的時候才這樣。鄭敖伸過手來,拍拍睿睿的背。我輕聲問睿睿:“怎么了,難受嗎?”睿睿沒什么精神,也不說話,就只點頭。“這里有兒科嗎?”我問鄭敖。他指了指病房門:“去找李叔?!?/br>“什么意思?”我問他:“你把位置指給我,我?guī)ьnH焯??!?/br>“你是軍人家屬嗎?”我沉默了一下,抱著睿睿準(zhǔn)備走,他跟在后面,伸手抓住了我手臂,我甩開他的手。他這次用了力,把我拖了回去,箍住了我肩膀,把我按在墻邊。“放開我!”我抱著睿睿,不好掙扎:“鄭敖,你又想來抓我是不是!”“我只是想問你一句話……”他比我高出一個頭,走廊燈光照得他影子籠罩住我,琥珀色的眼睛直接逼視到我心里來。“什么話!你想讓我求你嗎?”我冷笑:“別以為北京就只有這一家醫(yī)院,外面有的是兒科醫(yī)生。我告訴你,等我爸好了,我就帶著睿?;啬戏健?/br>“我不是這個意思。”“那你是什么意思?”我顧不得走廊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