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銀金顏則比蘇明德大個(gè)一歲。

蘇明德攤開手讓迦南給他寬衣，瞥見金銀正要往打開的銀熏球里頭點(diǎn)燃放進(jìn)去的香球，急忙阻止。

“金銀，別現(xiàn)在點(diǎn)?！?/br>
金銀回身，一雙俏麗的烏溜大眼閃現(xiàn)懵懂：“為什么呀公子？不點(diǎn)的話，公子睡不好?！?/br>
“不是不點(diǎn)，等一下再點(diǎn)。方才屋里頭才熄了檀香，你現(xiàn)下又點(diǎn)合香，不是叫兩種香混搭出奇怪的味道嗎？等一會兒再點(diǎn)?！?/br>
金銀憨憨地問：“那要等到什么時(shí)候再點(diǎn)？”

“自然是等到檀香的味道在屋里徹底融合了再點(diǎn)?！?/br>
“那...那什么時(shí)候融合呀？”

蘇明德欲言又止，竟也不知該如何回答。

迦南見狀，忍不住掩唇輕笑：“我的小公子欸，您教金銀這笨驢香道之事還不如叫她去繡花。”

蘇明德道：“你倒是偏幫她。繡花她在行得很，唯獨(dú)香道一事，一竅不通?！?/br>
小小的金童子鼓著粉嘟嘟的臉頰不解而煩悶，只覺得全世界的人應(yīng)都了解香道。畢竟那是多么有趣多么簡單。

可于旁人而言，香道卻是復(fù)雜而無趣的。

再者，那一竅不通，他亦有一竅不通的地方。

金銀將銀熏球的鉤子重新掛回紫檀大床邊角的流蘇上，一邊嘀咕著：“公子對繡花也是一竅不通哩?！?/br>
這時(shí)，門外有三兩聲輕叩門扉之音。金顏上前打開，同來人說了一兩句便回身進(jìn)內(nèi)室。

蘇明德問金顏：“誰來？”

金顏輕聲回答：“是老爺?shù)挠H侍白星來傳話，道是老爺要您去一趟香堂。”

蘇明德站好，讓迦南重新為他穿好衣服。

“堂兄？”

他不解為何這么晚了，堂兄還傳喚他何事。只是堂兄于他如父親一般，向來尊敬。

衣服已穿好后，蘇明德便讓三個(gè)侍女留在屋里，他自有白星帶著。

一出房門，便見白星于廊下站著，手里提著一盞普通的白色四方燈籠，把柄處還綁著一袋繡花小香囊。

白星恭敬的點(diǎn)頭頷首：“明德公子?！?/br>
“白星你好呀?！?/br>
作者有話要說：

注釋：1、千萬千萬不要以為蘇聞之喜歡蘇秀之喲！對蘇秀之好僅僅因?yàn)樗堑兆?。情深不壽這里主要是心思太重太多，難免想不開的意思。

2、文中所提的合香僅僅是一個(gè)總稱，事實(shí)上合香有很多種。明德只是簡稱為合香罷了。合香即是指用各種不同的香搭配出的新的香料，即調(diào)香。

第一章中的靈虛香就是一味合香，很難調(diào)合，因?yàn)樾枰獓?yán)格的按照時(shí)辰進(jìn)行炮制、合香、窖藏。

第3章第叁章

“白星，堂兄喚我何事？”

“某不知。”

“那堂兄喚我時(shí)臉色如何？”

“某看不出?！?/br>
“那、那堂嫂呢？”

“某亦不知?！?/br>
“你怎么一問三不知呢？”

“某...不知?！?/br>
蘇明德沉默，嘆口氣跟在白星的身后，一路再無言。

白星亦是松了口氣，他本是嘴拙之人，又極喜愛孩子。見這金童子似的明小公子站于身側(cè)，只緊張得不知該說何好。

偏他表情僵硬，不了解的道他難以接近。

一路沉默走到香堂，白星退下在香堂外候著，蘇明德一人推門進(jìn)去。

香堂里頭暗沉沉的，唯有供奉著祖先牌位的香案以及供奉諸天神佛的香案上點(diǎn)著長明燈，白檀香所制的塔香燃燒出白煙氤氳。

蘇明曦背對著他站在祖先牌位面前，一動不動。

蘇明德乖巧的站定，“堂兄。”

“去上炷香。”

蘇明德抬眸看一眼，抿唇先到供奉著滿天神佛的香案前抽出十三炷香點(diǎn)燃，左手持上右手持下舉過頭頂。作揖，香插入香爐中。

雙手合十，后退一步，虔誠一跪。然后起身走向祖先牌位，同樣的動作再做了一遍。

起身，與蘇明曦站同一側(cè)，“堂兄？”

“跪下！”

蘇明德一驚，不明所以。抬眸，便見蘇明曦臉部線條繃得死緊，頗為威嚴(yán)儼怒。

蘇明德跪下后，蘇明曦緩緩轉(zhuǎn)身，俯瞰他。

“你可知錯(cuò)？”

“明德何錯(cuò)之有？”

“你還死不悔改？今日里你沒有去太社，反而偷跑到學(xué)堂外聽香道你還沒有錯(cuò)？陽奉陰違、欺上瞞下，和自己的侄子斗氣，你還沒有錯(cuò)？”

蘇明德瞪大眼，氣憤：“蘇秀之出賣我！”

“放肆！”蘇明曦大怒，指著蘇明德的鼻子道：“今晚跪在香堂，明早便去太社讀書。直到先生夸你為止，不準(zhǔn)再進(jìn)學(xué)堂！”

“為什么我不可以學(xué)習(xí)香道？蘇家是調(diào)香世家，身為蘇家子弟為什么偏偏只有我不可以學(xué)習(xí)？”

“因?yàn)槲也粶?zhǔn)！”

“憑什么？”蘇明德憤怒的喊。

“長兄如父！”

蘇明德眼眶泛紅，呼哧呼哧的喘著氣，死死的瞪著同樣憤怒的蘇明曦，拳頭捏得死緊。他沉著聲音道：“根本就是堂兄自己的私心吧?！?/br>
蘇明曦滿目訝然，“你這話什么意思？誰在你耳邊說閑話？”

“無風(fēng)不起浪。誰知道是閑話還是真相?！碧K明德撇嘴小聲說道。

他蘇明德被禁止研習(xí)香道在建鄴里的整個(gè)貴族階層根本不是什么秘密，在太社里學(xué)習(xí)的時(shí)候，多的是人在背后說閑話。

那些閑話都道他父母皆亡、從父逝去，唯獨(dú)堂兄撫養(yǎng)，不讓他習(xí)調(diào)香之道，是為了防止他將來和蘇秀之搶奪繼承權(quán)。

蘇明德不想信，可自從他七歲上太社，便有三年在流言中渡過。三人成虎，聽得多了，多多少少會信。

蘇明曦看著蘇明德不理解埋怨的目光，心口一陣緊縮，“跪著，抄家規(guī)！”

狠狠扔下一句話，蘇明曦轉(zhuǎn)身，路過白星時(shí)吩咐：“白星，盯著明德公子?！?/br>
“是?！卑仔菓?yīng)答。

白星將紙筆鋪在蘇明德的面前，“明德公子?！?/br>
蘇明德頭埋得很低，死死的抓著大腿上的衣物。斗大的淚珠控制不住的滴落，浸沒進(jìn)衣服里只看得見痕跡。

他不想信那些人的話，可堂兄從來不解釋，也總是不肯親近他。

他緊緊的咬著唇，不肯發(fā)出失控的痛哭。

可那若隱若現(xiàn)的嗚咽更為讓人心疼。

白星手足無措，跪在他的身側(cè)，猶豫了許久終把手撫上他的頭頂，溫和無言的安慰。

香堂之外的蘇明曦聽著里邊傳來的嗚咽聲，仰望夜空，無聲嘆息。竟就于夜空廊下陪了蘇明德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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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露一縷魚肚白，香堂的門被推開，一縷日光傾瀉而進(jìn)，落在熟睡的小人兒身上，鍍上一層令人炫目的金光。

白星抬頭，中指在唇邊輕輕比著噤聲。他垂眸柔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