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我不知道是他們自己去定了惡魔契約，我以為是有某種東西在隨便攻擊人。雖然攻擊的對象都不是好人，但是他們沒有犯法……好吧，販毒絕對有，但是先不談這個，總之我認(rèn)為他們沒做什么該死的事。”

迪克抓住了杰森話中的玄機(jī)：“可是現(xiàn)在你覺得他們做了？該死的事?！?/br>
“難道不是嗎？他們自己去簽了賣命契約。得到了想要的一切，然后另一方在契約到期的時候依照約定來取他們性命?！苯苌瓱┰甑陌咽峙e到空中揮舞著，“憑什么靠著作弊的方式得到一切的好處，還不用付出代價？個人造孽個人擔(dān)?。。╕ou\'vemadeyourbed，nowlieinit.）”

“但是這是我們應(yīng)該做的！拯救別人。我們是英雄，杰森。而英雄不該看著別人去送死！”迪克說起這段話來好像這是某種宇宙通論，好比地心引力讓蘋果往下掉那樣普通。你是個超級英雄，所以——去吧，救起全世界。

“不，英雄打擊惡徒，救‘無辜’市民?！苯苌凇盁o辜”兩字上咬得特別清晰，“你說的好像小丑要自殺，你還要去給他灌雞湯告訴他世界很美好，多想三分鐘你可以不要自殺?！?/br>
“那是完全不同的情況！”迪克也跟著拔高了音量，一手指著散落滿地的資料，“這些人是被地獄犬弄死的，不是想要自殺！”

“在我看來他們跟惡魔簽下契約的時候就已經(jīng)開始自殺了。就像慢性中毒，一朝毒發(fā)?！毕鄬τ诘峡说恼龤鈩C然，杰森完全是一副漫不在乎的神情，“人不能什么都想要，迪克。”

杰森看的出來迪克在掙扎。他只是不知道這有什么好掙扎的。這群人就像是游戲里的作弊外掛玩家，都說作弊一時爽，全家火葬場。在現(xiàn)實(shí)人生中雖然不至于全家火葬場，但是作弊玩家本人是逃不了的。

“我不知道，杰森?！钡峡丝逑录绨?，扁著嘴一臉苦惱的樣子，一只手放在后腦搔著頭，“我懂你的意思，沒有付出沒有收獲，這些人得到了他們想要的就必須付出代價，我懂。但是……我就是覺得不對。就說這個亨利鮑威爾，就算前面所有的道理放在他身上我都同意，放著讓他去死這點(diǎn)我就是……生命不應(yīng)該是這么廉價的東西。我不知道該怎么解釋，但我就是覺得讓他去死是錯的！”

“那么或許你應(yīng)該試著放下你的‘感覺’，因?yàn)槲覍?shí)在想不出這種人值得一救的理由，而老實(shí)說，你的‘感覺’也算不上什么堅(jiān)實(shí)的后盾?！?/br>
杰森明顯的感覺到屋里的緊張感在節(jié)節(jié)攀升。他與迪克兩個人都在盡力避免場面演變成第一次見面時那樣火藥味十足，但是顯然的他們倆都開始走向失敗。

直到阿爾弗雷德的敲門聲把兩只緊繃的小動物之間劃開了一道楚河漢界。

“兩位少爺是不是要休息一會？你們已經(jīng)花了好長一段時間關(guān)在房間里，或許在吃晚餐之前可以下樓活動一下?！?/br>
管家像是完全沒有感受到房間里緊繃的氣氛，從容的收拾起迪克和杰森用過的茶杯還有已經(jīng)空了的餅干罐子。

“我來幫你準(zhǔn)備晚餐！”杰森快步上前半強(qiáng)迫的從阿爾弗雷德手里接過堆滿了餐具的托盤，“你答應(yīng)了要教我怎么調(diào)沙拉醬?！?/br>
“當(dāng)然，杰森少爺。今天先調(diào)蜂蜜芥末口味的您覺得如何？”阿爾弗雷德和杰森一老一小談?wù)撝鞣N沙拉醬口味，氣氛和諧的像是真正的祖孫二人。

迪克看著一高一低的背影消失在轉(zhuǎn)角的樓梯處，回想起自己跟杰森一樣大的時候，他和阿福之間的相處比起杰森似乎少了那么一絲親昵的感覺。

他很喜歡阿福，這點(diǎn)毋庸置疑。但是就像他沒有辦法把布魯斯跟父親劃上等號，他也沒法完全把阿福當(dāng)成爺爺?；蛟S這就是他跟杰森的差異，“像是”爺爺和“是”爺爺之間那微妙的一線之隔，而這種差異源自于他們兩個人不同背景。

“老天，我真的需要一對一指導(dǎo)如何應(yīng)付臭脾氣的小弟弟?！钡峡宋嬷槹Ш苛艘魂?，拖著腳步離開杰森的房間，或許他可以再碰碰運(yùn)氣看能不能透過小札聯(lián)系到康斯坦丁，他可不想光靠兩根特制的通電卡里棍就去對付地獄生物。

＊＊＊

杰森仔細(xì)觀察著阿爾弗雷德的動作，紅酒燴rou卷制作的工序說起來并不復(fù)雜，杰森仔細(xì)觀察過這道菜的構(gòu)造，但是當(dāng)他將自己卷的rou卷放入油鍋煎的時候總是會散掉，不像阿福做的rou卷每一條都大小勻稱又完整。今天總算又有機(jī)會看到阿福做rou卷，杰森看得格外仔細(xì)，就連捶打小牛rou的次數(shù)都在心里默數(shù)了。

但他還是無法揮去不久之前，在他說出不想去救亨利鮑威爾的時候迪克臉上的表情。

“阿?！绻硞€人明明有能力，但是他卻不想幫助壞人，這代表他也一樣邪惡嗎？”杰森裝作在櫥柜里翻找阿福指定要的香料，故意不去看管家的眼睛。

“這個嘛，”阿爾弗雷德小心地調(diào)整rou卷在煎鍋里的位置，確保每一面都被煎的金黃，“我認(rèn)為，這表示他只是普通人。而我們都是普通人，杰森少爺。只有神才能平等地愛著每個人，也只有神才會在罪人懺悔的時候?qū)捤∷麄兊淖?。?/br>
“但是如果那個人是個英雄的話，他就應(yīng)該要幫忙，對吧？因?yàn)橛⑿劬驮撨@么做?！币庾R到自己沒有辦法再用找尋香料當(dāng)成借口，杰森捏著香料罐子，帶著一種刻意營造的輕松感把它遞給阿福。

“盡管許多人會對英雄有更高的期許，但是請您無論如何要記住，英雄也是血rou之軀，杰森少爺。英雄也是有極限的，他們必須要先拯救自己，才能拯救更多人?！卑柛ダ椎抡f著，興許是想到了什么（多半是遠(yuǎn)在歐洲的布魯斯）嘆了一口氣，“回答您的問題，我認(rèn)為是的。如果是英雄的話，他會這么做的。這同時也是英雄為何帶給普通人希望的原因之一?！?/br>
杰森皺起了眉頭。當(dāng)?shù)峡诉@樣和他爭辯的時候，他只覺得憤怒——為什么迪克看不清這個世界就是因?yàn)橛羞@群總是妄想投機(jī)取巧的家伙存在，才讓許多無辜的人受苦呢？

當(dāng)阿福這樣說的時候，杰森依舊感到沮喪，就連阿福都不懂他。但是更多的和沮喪同時產(chǎn)生的擔(dān)憂，這是因?yàn)槲也粔蚝脝?？因?yàn)槲也皇且粋€好人、好英雄，所以我沒以辦法跟迪克還有阿福產(chǎn)生一樣的想法嗎？

布魯斯知道了會因此失望嗎？他會不會覺得總有一天自己會變得跟那些滿城亂竄的惡棍一樣邪惡？

“為什么？”在大腦可以理清思路之前，杰森的嘴已經(jīng)主動把他最想知道的問題吐了出來，“這不是矛盾了嗎？英雄幫助無辜的人，帶給他們希望。但是惡棍、邪惡的家伙，他們就是無辜的人受到威脅的原因，如果我們幫了他們，這難道不是給他們機(jī)會去傷害更多的人嗎？這樣怎么會是給人們帶來希望？”

阿爾弗雷德沒有急著回答少年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