淹了，就這樣吧?！?/br>
“我、抱歉啊?！蓖鯋倢嵲跊]別的話說了。

謝景沒說話，一點點擦著王悅的手指，把上面的泥和水全擦干凈了。

很久之后，東晉建康城烏衣巷王家府邸，瑯玡王家二公子王恬有天沒忍住，問了不學(xué)無術(shù)的長兄那么一句話，“兄長，你為何總是找謝家人的麻煩？”

彼時王家大公子坐在堂前喝茶，聞聲久久沒說話，就在王恬覺得他不會應(yīng)時，端著茶的王家世子忽然笑了下，低聲道了一句，“我就是想看看，他生氣時是什么樣子?！?/br>
王悅這輩子的孽，大部分都是自己造的。

……

鑒于家里水漫金山一片狼藉，沒地方睡的謝景拖著王悅回了謝家老宅，進(jìn)門后，他把濕漉漉的王悅安置在客廳，自己走進(jìn)浴室調(diào)了下熱水，接著從柜子里翻出套干凈的衣服，然后出門將渾身濕透隱約吸著鼻子的王悅拽了進(jìn)去。

王悅洗完澡走出來的時候，謝景抬頭看了他一眼，眼底忽然就暗了下。

王悅個子比謝景小一些，也要更瘦些，一身白襯衫套在他身上有些寬松，領(lǐng)口隨意地敞著，頭發(fā)有些亂，濕漉漉地滴著水遮住了眼。謝景看了一會兒，拿了塊毛巾走過去，按著王悅把人弄沙發(fā)上坐下了，抬手把毛巾蓋在了他頭上，謝景慢慢擦了起來。

王悅回頭看了眼身后的謝景，猶豫半晌，他把頭微微仰了仰讓謝景擦得更順手些。

靜了很久后，王悅還是忍不住，忽然回頭問了一句，“那些東西，你畫了多久啊？”

謝景揉擦著王悅的頭發(fā)，聞聲看了眼他，裹著被子坐在床上的少年一雙琥珀色的眼正望著自己，那模樣竟是有幾分難得的乖巧，謝景手一頓，淡淡道：“四五年吧?！?/br>
王悅震驚了一下，忙回過頭沒敢多問。他開始有點佩服謝景的性子了，四五年的心血一朝付諸東流，這換成一般人，指不定能不能扛過去，謝景這人你別說他還真的挺抗打擊的。

謝景將王悅的表情變化盡收眼底，揉著他的頭忽然問了一句，“你一直都像這樣冒冒失失的？”一直這么冒失，怎么活到這么大的？

王悅猛一下子被戳中了，沒敢吭聲。之前在晉朝，王家人都習(xí)慣了，王長豫每隔三天捅一小簍子五天捅一大簍子這事兒還真一點都不稀奇，所有人包括曾經(jīng)被氣得半死的王悅他親爹王導(dǎo)都學(xué)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平日里也沒什么人會去說他什么，反正王家多得是叔伯顯貴樂意給他收拾爛攤子。要說王家這幫人，那全是跺一跺腳建康城震三震的狠角色，王悅別說捅婁子，就是把天捅一個窟窿他們也能補回去。

在他們眼里，王家小世子就該是在江東橫著走，不傲那還算什么瑯玡王家人？

就這樣養(yǎng)孩子，能養(yǎng)出什么正經(jīng)玩意兒就奇了！王悅從小就野得沒邊，什么事兒都敢做，什么都喜歡試試。

王悅回憶起自己做過的混賬事，臉上略微有些掛不住，扭頭看了眼謝景，卻又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人比人，他這一襯托立刻就顯出謝景溫文爾yajun子風(fēng)尚了。他低頭摸了下鼻子沒說話。

說起來，講真，上輩子王悅還真不喜歡謝景這一類人，東晉君子，榮名扇于前，黨羽熾于后，君子皮囊下盡是些道貌岸然之人。他看多了所謂儒yajun子干得混賬事兒，知道這些人其實不過爾爾。

不過有一個家族有些例外，陳郡謝氏，傳聞他們家子弟各個修雅玉質(zhì)，謙沖和煦，晉朝名士草木君子只認(rèn)竹，王悅小時候常聽長輩以竹贊喻謝家人，聽得多了，總覺得謝家是一窩竹子成精了。

東晉初年江左政局是司馬家和瑯玡王氏的天下，就連江東小兒牙牙學(xué)語時都唱道，王與馬，共天下，相比較于王家子弟榮貴滿朝堂，那窩竹子精卻是一直不溫不火，王悅只依稀記得后來他們家許多子弟好像外鎮(zhèn)了荊楚二州，荊楚是江左門戶，北面就是虎視眈眈的劉石，這窩竹子精這么些年約莫是一直替天子守著國門，難怪是默默無聞。

若是不讀史書，王悅之前打死他都想不到后來竟是這幫人中興了晉室，謝家人全一個個的都是大晉中流砥柱。當(dāng)仁不讓的江左第一門閥，勢頭甚至蓋過了瑯玡王家。

王悅和謝家人不熟，王謝兩家同在建康時也沒什么太硬的交情，烏衣巷太廣太熱鬧，王悅小時候多的是左右鄰里朋友知交，東晉初年朝堂政局不穩(wěn)，王悅的朋友也是隨風(fēng)換了一茬又一茬，幼年的事兒三三兩兩都忘得差不多，后來有人提到陳郡謝氏，王悅唯一記得就是他們家一窩竹子精。

謝景給王悅把頭發(fā)擦干凈了，拿吹風(fēng)機吹了會兒，揉了兩下王悅的腦袋，看著這人又在他眼皮底下走神，謝景摸著他的頭發(fā)靜靜看著他。

這樣子倒是真的乖巧。

謝景學(xué)了很多年建筑，隨手就能畫出精確的黃金分割，他清楚地知道什么樣的比例最合適，什么樣的線條最流暢，可有那么一瞬間，他揉著王悅的腦袋靜靜看著他，忽然覺得十多年所學(xué)皆成荒誕，這一幕沒有經(jīng)過任何的設(shè)計，而這個少年微微垂著頭走神的模樣，真的可愛。

謝景給王悅吹干了頭發(fā)，自己找了套衣服進(jìn)了浴室。

等謝景從浴室里洗完澡走出來的時候，王悅正坐在床上一下又一下地按著遙控器，忽然，他停了下來，坐在床上裹著被子挺直了背，一雙眼靜靜盯著電視畫面。

謝景倚著浴室的門看了會兒王悅的臉，不知道為什么，他總覺得王悅看著電視的目光，帶著一股發(fā)自心底的莊重虔誠，就跟打出生起沒怎么見過電視似的。

謝景隨意地看了眼王悅看的電視，古裝劇，他走過去在王悅身邊坐下了。

王悅看了會兒，有些索然無味，假的終究是假的。可他依舊有些停不下來。他和王樂租的屋子里沒有電視，他在王老板家里看見過這個，第一次見到的時候震撼的無以復(fù)加，后來才知道，里面的故事全是演的，全是些后人想象中的野史鬼話，和真正的歷史相去甚遠(yuǎn)。

王悅回頭看向謝景，按了下遙控器關(guān)了電視。

謝景從他手中撈過遙控器，又把電視打開了，“看吧?！?/br>
王悅的眼睛微微一亮，他望著謝景低聲說了一句，“謝謝。”

那聲音又低又認(rèn)真，聽得謝景眼中微微一暗。

第13章漢服

凌晨兩點。

肩上忽然微微一沉，謝景看了眼困得下意識窩在他懷里睡過去的王悅，伸手將電視關(guān)上。兩人還真就這么坐在床上看了一晚上的古裝宮斗劇，王悅眼里相當(dāng)嫌棄可人還是很老實地看了一集又一集，連飯都不想吃，謝景就看著他坐在沙發(fā)里一下又一下點著頭最后窩在他懷里睡過去了，他低頭看著王悅，抱了一會兒，忍不住伸手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