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以讓她記憶模糊，也足以讓許多人的生意和生活發(fā)生改變。

    想起來以前的時候，她時常一個人在學(xué)校周圍走著，碰見什么有意思的店面，興致來了便進(jìn)去逛逛。說來奇怪，當(dāng)時進(jìn)老灶是這般平常心態(tài)，真正進(jìn)去了又是另一番她比平常更執(zhí)著的心態(tài)。

    一間間店鱗次櫛比，挨個打量，到后來轉(zhuǎn)了個彎到沿鐵道的那一條街，也是老灶火鍋的那條街，她閉上眼睛都能知道那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店面在什么位置。

    倪芝站在街口猶豫半晌，耳邊響起錢媛說的話，“他把店兌給大偉了，以后就離開哈爾濱了?！彼诌~出去步子，看向老舊的鐵道一路緩緩延伸。到了夏季，鐵道那般銹跡，在陽光下反不出一絲光亮，卻有野花野草在石頭縫隙間生存，隨風(fēng)搖擺。

    一列火車駛過，火車鈴在遠(yuǎn)處急促地響，分明是綿長的晦暗的一面移動墻壁，擋住了景色，卻帶來一陣壓抑穿底而來的風(fēng)。倪芝沐浴在這樣的陽光和微風(fēng)輕拂中，只覺得這些場景好似都是很遠(yuǎn)久的記憶了。

    她什么都不想，亦步亦趨地走著。

    到老灶門前，倪芝愣了愣。

    雖然門店還是那般破舊樸素，卻多了個招牌，現(xiàn)在不過是下午時分，店里似乎有三兩桌客人在吃著，營業(yè)時間也不一樣了罷。

    里面似乎有個胖胖的身影從廚房出來，自覺看不見她，還是下意識往旁邊去了些，在一個門廊的陰影下站著。

    倪芝沒留意這是間什么店，直到她的小腿被磕了一下，先是有些重量硬物，旋即是軟乎乎的面團(tuán)兒般的觸感揪著她，伴隨著啼哭聲和細(xì)碎的鈴鐺聲。

    倪芝低頭看，原來是個坐在學(xué)步車?yán)锏暮⑼?，沒留意到臺階沖下來，好在她站在臺階下?lián)趿艘环?，水汪汪的眼睛里寫滿了委屈，長得倒是漂亮，可惜父母顯然懶得搭理，腦袋上的兩個朝天揪，一個已經(jīng)歪得不像話了。

    她把歪倒在她腿上的學(xué)步車扶起來，重新放在臺階上，這竟然是家麻將館，以前從未見過，里面烏煙瘴氣麻將聲嘩嘩不斷，不知是誰這般心大將孩子放在麻將館門前。

    還未等倪芝猶豫要不要蹲下來哄一哄，有個女人急匆匆地外面斜沖過來，滿臉焦急地?fù)鋵W(xué)步車前面。

    “不哭不哭，mama在這兒啊。”

    一邊頭也不抬，忙里抽閑跟倪芝說了聲謝謝。

    到底是什么樣的家長都有，這女人看著風(fēng)韻猶存，打扮上心，卻對自家孩子這般不管不顧。

    這女人還未哄上兩句，就三兩下把孩子從學(xué)步車?yán)锉饋恚瑢χ锩婧?，“何旭來你個王八蛋，就這么一會兒功夫我回家關(guān)個火。我讓你看著寧寧，你他媽又死哪兒去了？”

    倪芝以為自己聽岔了，仔細(xì)一瞧確實是宋雅莉。她稍微胖了些，打扮得還算干凈時髦，只是比起來一年多前被包養(yǎng)時候的氣質(zhì)來說，樸素不少，還有些頹然，只依稀可見俏麗和精致的影子。

    何旭來慢悠悠叼著煙出來，在她腰上一摟，“我這不是抽根煙又怕熏著她嗎？”

    宋雅莉氣得把他嘴里的煙奪過來一扔，“干你娘的抽個屁啊，你再抽我就帶寧寧回我媽那兒?！?/br>
    “別啊，媳婦兒，你又做什么好吃的了？”

    宋雅莉絮叨他幾句，身心疲憊，何旭來還是這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別的就算了，孩子交給他實在是不放心。

    他還左耳進(jìn)右耳出的模樣，宋雅莉疑惑，“你有沒有聽我講話，瞎看什么呢？”

    何旭來收回目光，“沒什么，看了個人有點(diǎn)兒眼熟，我又想不起來了。”

    倪芝已經(jīng)走遠(yuǎn)了，何旭來只看她背影自然沒有想起來是誰。

    她無意去知曉，當(dāng)年說好的用撫恤金給宋雅莉開美甲店打量，是如何發(fā)展成今天這般模樣的，也不好奇他們同何家二老如何了。她如今似乎對許多事情，失去了原本的熱忱。世界該是什么模樣，由她自己認(rèn)知，始終過于淺薄。

    等到該離開的那天，錢媛自動自覺問她是不是該出發(fā)了。倪芝其實早就收拾好行李了，坐在窗邊反復(fù)顛著手里的鑰匙。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又帶上了這串何沚給她的鑰匙，似乎總覺得陳煙橋欠她個答案。

    倪芝下定決心，“再給我一個小時罷?！?/br>
    錢媛無奈，“來得及嘛？”

    “嗯，我不托運(yùn)。”

    “不是，你上哪兒去啊？”

    倪芝沒回答她，錢媛猜到是和陳煙橋有關(guān)，不再催她，“我等你?！?/br>
    不像前幾天在橋南街時候的徘徊踟躕，在老灶火鍋門前都要猶豫許久，或許是只為求答案而來，倪芝徑直去了鐵路小區(qū)。

    進(jìn)了單元門倒是幽靜不少，冬日寒冷而夏日清涼。

    站在熟悉的門口，那道門顯然許久無人問津，門口的腳踏墊上蒙得一層塵，出入平安四個字的金箔早已看不出顏色，鐵門上的灰塵連個指印都沒有。

    鑰匙很輕易滑進(jìn)去了，鎖眼很澀，幾乎難以轉(zhuǎn)動。倪芝又左右轉(zhuǎn)了幾圈，最后吧嗒一聲，鐵門已經(jīng)彈開了一條縫隙。

    里面還有扇木門，倪芝握著鑰匙，沒再動彈。

    雖然是早就知道的結(jié)果，不知道時總是存有一絲很渺茫的希望，就像這扇門，一旦開了，數(shù)不盡的魑魅魍魎便要從黑暗中涌出來，吃你的心。

    樓上又開始喧囂起來，吵吵嚷嚷地，同樓下一片無人問津截然相反。

    何旭來扯著嗓子喊，“我cao你媽憑什么逮捕我，老子啥也沒干?！?/br>
    “請你配合我們工作，調(diào)查你違規(guī)聚眾賭博很久了，拘留問話?！?/br>
    似乎是幾個人押著，雜亂地在扭動中往樓下走。

    倪芝松了口氣，給自己一個臺階，三兩下把鐵門關(guān)了重新上鎖，早他們一步先下樓去。

    第82章 吊爐鴨脖

    “芝姐, 你這看什么呢？”

    倪芝沒發(fā)覺后面何時站了個人，單手扶著她椅背, 湊近看她電腦屏幕。聽這聲音, 是新來的校招生陳唯熙，倪芝是他成長導(dǎo)師。當(dāng)初公司要求他們這些工作兩三年的員工, 每人選個一對一輔導(dǎo)的校招生，別人都是看了簡歷和自我介紹視頻精挑細(xì)選，好選個學(xué)校好講話投機(jī)的, 師徒倆其樂融融。只有倪芝單瞥了眼名單，選了個姓陳的男生。

    原本以為男生會沉默少事，沒想到他格外聒噪。因為本科畢業(yè)就出來工作，足足比倪芝小了五歲。陳唯熙在進(jìn)來的不到一個月里迅速自認(rèn)為熟起來，并且對她的一切充滿好奇。

    倪芝后悔歸后悔, 可惜沒法退貨。

    她把頁面關(guān)掉, “沒看什么。”

    陳唯熙絲毫沒有感受到她的冷落, 就著她剛剛關(guān)掉的煙.巷工作室官網(wǎng)尬聊。

    “芝姐，你真的文藝滿分哎，你喜歡畫展嗎？我上學(xué)時候特喜歡去, 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