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

    “注意安全?！?/br>
    倪芝聽出來他要掛斷，喊了句“煙叔?！?/br>
    陳煙橋低低地應了一聲，在他略顯嘈雜的背景里像聲不知所然的喟嘆。

    倪芝有點累，把面試時候盤起來的頭發(fā)散開胡亂揉了把。

    “今晚可以去你家里聊聊嗎？”

    “橋哥橋哥，”大偉在外面扯著嗓子喊，有個客人在外面吃到頭發(fā)，差點吵起來，嚷著見老板。

    沒聽見陳煙橋回應，他掀了簾子，胖臉上都是汗。

    這回簾子掀開了，還能聽見客人嚷嚷，“你們老板呢，給我個說法啊?！?/br>
    “橋哥，快點出來一下子。”

    陳煙橋低聲說，“丫頭，我這兒有點事?！?/br>
    店里就倆大男人，除了個劉嬸兒，都是戴著廚師帽盤著頭發(fā)。

    倒是叫嚷著吃出頭發(fā)的那一桌兒，有幾個長發(fā)飄飄的姑娘坐著。陳煙橋沒出聲，先去旁邊架子上拿了兩瓶啤酒。

    客人見他出來，倒是原本看陳煙橋表情冷硬，憋了一肚子火要發(fā)作。

    陳煙橋把啤酒瓶蓋兒在桌子角一磕，瓶蓋兒滴溜溜順著地面滾到柜子邊上停了，給發(fā)脾氣的客人倒了一杯。

    “對不起了，”陳煙橋錯是認了，語氣不卑不亢，“就算是頭發(fā)，火鍋里涮完也消毒了?！?/br>
    “再說，店里加上我就仨人，”陳煙橋指了指大偉和劉嬸兒，“只有一位女服務員，我替嬸兒道個歉，這兩瓶兒我請了。幾位姑娘要喝什么自己拿吧?！?/br>
    老灶火鍋開了十年，倒真是老了，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連客戶也多半是常來的，今天這樣的事兒，都算是他乏味生活的點綴。如果不是倪芝，他的生活可能繼續(xù)這么一潭死水下去，包括謝別巷說的，回去摻一腳工作室的事兒。

    陳煙橋壓根兒沒這個動力。

    而且覺得想也不敢想，以前做夢都是把煙.巷做到圈內(nèi)知名，現(xiàn)在十年渾渾噩噩，夢就自己實現(xiàn)了，只不過看他有沒有這個臉皮去接。換作沒和倪芝在一起之前，他閑散多年，當個教畫的老師就差不多了，但他不想委屈的他的小姑娘。

    他何嘗不想意氣風發(fā)，裘馬輕狂。

    可惜年輕時候該說的豪言壯志一句不落，現(xiàn)在任何時候沒數(shù)以前他都不愿意再提了。

    陳煙橋叼著煙，把放在角落的快遞箱子拆開，猶豫一會兒，才拿出來之前謝別巷給他寄的電腦、數(shù)位板之類的裝備。

    謝別巷估計是知道他原本的破電腦根本帶不動繪圖軟件，大冬天的陳煙橋折騰著裝電腦，裝亂七八糟的線，搬走舊的電腦，最后脫成背心，還是一身汗。

    鐵路小區(qū)偏老舊，暖氣不怎么跟得上。

    許多年過去，早忘記怎么安裝的了。

    陳煙橋洗完澡出來才看見手機里有倪芝的來電，竟然已經(jīng)是一個多小時以前了。

    撥過去她正在通話。

    便發(fā)了條晚安，讓她早點休息。

    倪芝正在跟馮淼通話，她等陳煙橋回電話許久，陡然看見一條毫無生氣的晚安，不免低落。

    “阿淼，我覺得他在回避問題，根本不想跟我講，未來去哪里工作生活定居的事情?！?/br>
    “你打算怎么辦呢？”

    “我今晚已經(jīng)說得十分明白，我想談一談?！蹦咧ヌ稍诖采?，又往被子里縮了縮。

    “可能年齡差的問題吧，老男人都不屑于跟你說道。像我們家老謝，我真的要氣死。”

    “不是年齡差?！?/br>
    倪芝搖頭。

    今晚馮淼打電話哭訴她與謝別巷吵架，倪芝正好跟她說了近況，沒同馮淼講得十分清楚，只說她同一位大她十歲的男人在一起了。

    馮淼嗅覺敏銳，直問她有白月光是吧。

    倪芝苦笑，何止是白月光，飯黏子和朱砂痣都是余婉湄一個人。

    然而她全然不能作比，跟一個以最美好形象活在陳煙橋心里的人作比。偏偏她還愛他的苦痛、他的傷痕、他的沉默，越愛他越要承受，活在余婉湄的陰影下，她站在女性角度來看，余婉湄處處都好。

    她想撫平陳煙橋的眉頭，堵住陳煙橋的嘆息，最后發(fā)現(xiàn)這些都變成了她的嘆息。

    倪芝自覺情況復雜，她不愿在閨蜜那兒留了陳煙橋的壞印象，見了面或許才能說清楚。

    后面就只安安靜靜聽馮淼講。

    原來謝別巷一直答應馮淼離婚，不過是安撫她，他壓根兒沒想離婚。

    謝別巷那位前妻，宋棠杳，兩人雖然貌合神離，過一段時間宋棠杳還是要過來對賬。有一回宋棠杳出門前還跟謝別巷說了，周末去她父親家里吃飯，謝別巷一口應下。

    馮淼回去就炸了，謝別巷開頭還哄她，說就是應付家長。

    問他為什么離婚還要應付家長，謝別巷耐心也到了極限。

    “馮淼，這些年逼我離婚的小姑娘，也不止你一個。你自己掂量掂量值不值得，我除了不離婚，咱們該怎么樣怎么樣?！?/br>
    馮淼這回聽出味兒了，“你不想離婚，是吧？”

    謝別巷那雙桃花眼，平時看女人是風流，這會兒看她時候就是諷刺，“怎么，你急著想跟我結(jié)婚？”

    他好像又不當回事兒了，揉了揉馮淼的海藻發(fā)，“你還小，別鬧了，我去抽煙。”

    轉(zhuǎn)身去陽臺了。

    馮淼追出去到陽臺上，“這些年我談的男人，也不止你謝教授一個，各個都清清白白你情我愿，你憑什么讓我跟小三一樣？這和我們結(jié)不結(jié)婚沒任何關系，我馮淼，就是不愿意跟有家室的男人廝混?！?/br>
    謝別巷看她片刻，笑了笑，“可以?！?/br>
    “然后呢？”倪芝十分了解馮淼的脾氣，說完這話她肯定不會留下。

    果然如此，馮淼語氣煩躁，“我就隨便收了收東西搬走了，這些天住我同學家里。我還有東西在他那兒，他半個字也不提?！?/br>
    “你有問過他為什么不離婚嗎？”

    “他說的理由很敷衍，都是些為了孩子，為了父母。我看他十天半個月見一次兒子，兒子只要是不個傻的都明白怎么回事?！?/br>
    馮淼向來是灑脫的，“我覺得可能跟他工作室有關系吧，如果離了婚又要分割。如果是這個原因還好些，但我不能一味妥協(xié)，等他認錯跟我解釋吧?！?/br>
    愛情中，大約都是傻子。

    想想馮淼，想想王薇清每天因為留哈爾濱還是去天津的問題跟男朋友吵得翻天覆地。

    倪芝拿起手機看了半天那句晚安。

    “煙叔晚安?！?/br>
    第43章 百威

    哈爾濱什么時候?qū)⒁碌谝粓鲅┠亍?/br>
    應該是聽見路上行人說, 這破天兒冷的，咋還不下雪的時候。

    尤其是暖氣開了幾天, 還不下雪的日子里, 霧霾幾乎要把哈爾濱這樣的古老工業(yè)城市變成鬼城，人人都戴著口罩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