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小男孩嘆了口氣，咬碎了口中的棒棒糖。

愛利法一怔，他為什么要說這樣的話？難道是因?yàn)樗黄渌芙^了么？她仔細(xì)地想了想他平時來往的那些女孩，似乎她們的確都找到了自己的舞伴……

也就是說，普羅米修斯還沒有舞伴……？心臟忽然猛烈地加速跳動起來，越來越響越來越快，一發(fā)不可收拾。她的手緊了又松，身體不住地顫抖。

“首領(lǐng)……”她終于忍不住開口了。

“哎？”他回過頭。

“那個……不是所有女生都喜歡高大的男生的！我……我仰慕首領(lǐng)很久了，希、希望這次舞會能做首領(lǐng)的舞伴！”她慌慌張張地說完這句話，低下頭，紅暈漲到了脖頸。

她等了一會兒，又悄悄抬起頭，小男孩正一本正經(jīng)地打量著她，那銳利的眼神令她頭皮發(fā)麻。

“你想做我的舞伴？”他問道。

“是……是的?！?/br>
普羅米修斯的臉上綻開大大的笑容，他忽地前傾，在她臉上親了一下，她尖叫了一聲，臉更紅了。

“太好啦，我也有舞伴了！”他開心地跳下桌子，拉起她往外跑，“對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愛利法·圖特。”愛利法細(xì)聲細(xì)氣地回答道。她覺得自己仿佛在夢中，幸福得要昏厥過去了。

3

當(dāng)。當(dāng)。當(dāng)。當(dāng)……

“日當(dāng)正午，形魂已散。英雄誰屬，莫若自求?！?/br>
他背對眾生，面朝萬丈光芒，喃喃自語，大氅飛揚(yáng)。

她站在眾人之間不遠(yuǎn)不近的位置，靜靜地望著他，一如既往。她愿意為了這一個瞬間而愛他，直到死亡的盡頭。

她看見他們的敵人從大門走入，威風(fēng)凜凜，仿佛他才是正義的王，而他們都是螻蟻。而她的王與他談笑風(fēng)生，卻在一剎那拔出魔杖，一觸即發(fā)。

接下來的血腥與混亂她都記不清了，普羅米修斯站在前方一人抵擋住了幾乎所有的攻擊，而其他人只是在一邊找機(jī)會輔助他而已。

她被人群擠到了一邊，不知所措地站在最邊緣的位置，努力去尋找他小小的身影，可這次她連看著他都做不到了，他被其他人高大的身影擋住了，淹沒在人海中。

她忽然恐慌起來，心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抓住了揉碎。她怕這是她最后一次看見他，一切將成為永別，而她無法再看他一眼！

愛利法拼命地往前擠，慌張地對被她撞到的人說對不起，可他們還是罵罵咧咧的，她覺得愧疚極了，腳下一鉤就要摔倒。一只柔軟的手拉住了她的胳膊，將她拉起來。她仰起頭，正看見奧黛爾染血的微笑臉龐。

即使臉頰已經(jīng)臟污，她的笑容還是如此溫柔堅強(qiáng)。奧黛爾拍了拍她的肩膀，輕聲說道：“勇敢點(diǎn)，愛利法。去見你愛的人吧?！?/br>
是啊，她要去見她愛的人。無論多么遙遠(yuǎn)，無論中間有多少人阻隔，她都要去見他，風(fēng)雨不改。

她終于擠到了人群前方，卻看見一道黑光正從布萊克教授的杖尖迸射出，刺向她心心念念的人。那漆黑的光芒吞噬了一切，像是要把他永遠(yuǎn)釘在時光中。

她下意識地?fù)渖先?，試圖用身體擋住時間的鐮刀?；馃鹆堑耐闯查g包裹住了她，將她帶往沒有天使的地獄。

“愛利法！”

她欣慰地想，你終于記住我的名字了。

4

當(dāng)。當(dāng)。當(dāng)。當(dāng)……

鐘聲回蕩，古老隱妙，仿佛她無數(shù)次站在福音堂階梯上靜靜守望，合手閉眼，虔誠祈福。

愿父母安好。愿生活美滿。愿一切太平。

不知過了多久，只聽一聲重重的“當(dāng)”，回音繚繞，一切到了盡頭。

她的生命止于鐘聲。

5

可沒有一件實(shí)現(xiàn)。

☆、番外：一念之間

1

他從來都不相信天生注定這種東西，也不信仰神，對所謂的命運(yùn)充滿了懷疑。

剛出生的時候，家族里的預(yù)言者就告訴他的父親，他將會帶領(lǐng)他們走向另一個極點(diǎn)。無論天堂還是地獄，都在他的一念之間。

他后來極度厭惡這個預(yù)言，也連帶著討厭那個預(yù)言者，當(dāng)然對于選擇相信預(yù)言、冠冕堂皇將重任交給他的父親更是避之不及。

他的家族古老而腐朽，歷史上曾經(jīng)出過幾個極有名望的巫師，但隨著時間流逝而日益衰敗，而后來又出現(xiàn)了一位臭名昭著的黑巫師，導(dǎo)致元?dú)獯髠?，再也無法恢復(fù)原來的地位。

也許父親是將他當(dāng)成了家族最后的救命稻草吧，他冷漠地想。但過早地將家族的命運(yùn)壓在一個連入學(xué)年齡都沒有達(dá)到的孩子身上，只會讓他產(chǎn)生反抗心理。

他從小就展現(xiàn)出極強(qiáng)的黑魔法天賦，這沒有讓家人感到欣喜，反而引起了他們的極度恐慌。他們試圖遏制住他的魔法能力，將他囚禁在房間里，但這只能讓他性格中的殘疾加重，讓他更暴戾地傷害其他人。

那段時間，他最常聽見的便是父親的怒吼與母親的哭泣，家中到處是破碎的瓶瓶罐罐，他穿著深灰色斗篷走過破舊的羊絨地毯，眼睛是灰燼般的綠色。

后來父親也許是放棄了，再也沒有對他說過一句話，看著他的眼神也變得極度失望，像是一片坍圮的廢墟。

直到他十歲那年，他帶來了一位高大的男孩。他看起來比他大好幾歲，瘦瘦長長，從頭到尾打理得一絲不茍。

“普羅米修斯，這位是杰蒂斯。以后你就跟著他一起去教堂吧。”父親慈愛地看了眼那個男孩，轉(zhuǎn)向他的目光卻一瞬間變得冷漠。

普羅米修斯沒有回答，只是木然地瞟了他們一眼，面無表情地從他們身邊走過。

“愿上帝保佑你的靈魂?！痹诮?jīng)過父親身邊時，他聽見那個男人這樣說道，語氣充滿了諷刺。

2

他憎恨他的父親，也同樣厭惡與他相關(guān)的所有東西。

所以，他討厭杰蒂斯。

他討厭他總是冷冰冰的表情，討厭他自以為是的觀念，討厭他祈禱時虔誠的表情，討厭他總是對父親言聽計從。

“給我滾遠(yuǎn)點(diǎn)，你不過是那個老頭的走狗而已！”他一次又一次這樣朝他大吼，肆無忌憚地在他身上發(fā)泄自己的怨恨和絕望，毫不留情地將那個男人施加給他的令他透不過氣的壓力轉(zhuǎn)移到他身上。

他想要讓別人也嘗嘗他的痛，嘗嘗他的不由自已，他想看到這個男孩石刻般的臉上露出與他同等的破碎，這是他最大的惡意。

可杰蒂斯還是那樣一副平靜得令人窒息的表情。普羅米修斯后來才知道，這大概才是他最討厭他的一點(diǎn)。

杰蒂斯對他的壞脾氣一概全收。他從來不對他的貶低諷刺做任何評價，似乎他從來都不在意，但他看著他的眼神又是如此專注，這讓普羅米修斯意識到他確實(shí)是在聽，只是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