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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人怎能背叛君王?似是找到了什么借口般,他陰沉的臉色緩和了下來。 成克鞏下意識地望了錢謙益一眼,心里不由感嘆。 錢首輔人老成精,將帝王心思捏得極準,難怪這大年紀了,陛下還舍不得放他回家養(yǎng)老。 “高庸,下去傳話,讓左弗回去吧。” “是?!?/br> “陛下不親自下去嗎?” 呂大器追問道:“如今百姓都圍在這兒,皆因左弗受辱而悲憤,陛下若此刻下去寬慰幾句,不但能安撫功臣之心,也能讓百姓見識到明君風范……” “皇后懷孕了?!?/br> 朱慈望了呂大器一眼,轉(zhuǎn)過身,輕輕道:“那肚子里是朕的骨rou。” 言罷便是轉(zhuǎn)身上了轎攆,回深宮去了。 呂大器望著朱慈消失在暗夜里,他又望了望被百姓圍著的左弗,心里異常沉悶。 這對君臣曾患難與共,在最艱難的日子里相互扶持。本以為,這對君臣將寫進史書成為君臣和睦的典范??删同F(xiàn)在看來…… 呂大器慢慢收回目光,自嘲一笑。 自己果然還是太天真了,不是嗎? 暗夜里,高庸的身影又再度出現(xiàn),他躬身道:“諸閣老,陛下有旨,黃寺允(坤寧宮首領(lǐng)太監(jiān))不滿鎮(zhèn)國公指責借皇后名對宮婢小太監(jiān)行勒索之事,今日趁機挾私報復,其行惡劣,現(xiàn)奪其坤寧宮掌宮太監(jiān)一職,杖一百,以儆效尤?!?/br> 呂大器的眼睛紅了,上前一步剛要開口卻被錢謙益擋住,錢謙益連連道:“請公公回稟陛下,老夫會照辦的?!?/br> 高庸點點頭,望了一眼宮外的左弗,發(fā)出一聲低低嘆息。 這天下終究還是大于恩情…… 小左大人終究性子太剛烈了些…… 高庸此刻心里很矛盾。 他不希望看到這二人走到互相猜忌的那一步。在江東門時雖不自在,東躲西藏的,擔驚受怕,可高庸也覺得那是他為人以來最快樂的一段時光。 他對左家有著很深的感情,他真不希望陛下來日會治罪左家。畢竟,小左大人手段再神秘莫測也是向著陛下的,哪怕不能完完全全掌控這個人,可起碼也不用為敵。 而且…… 小左大人既然是神仙,怎又會在意人間的權(quán)勢?這樣的神仙下凡來,要得是功德。功德越高,來日在天上的仙位越高,區(qū)區(qū)凡間權(quán)勢她要來何用? 高庸慢慢向深宮走去。 男女之間的事他真是不懂。雖然現(xiàn)在也有個宮婢對他挺好,噓寒問暖的,總是想著法的去借用小廚房給他做蔥油餅吃。對此,他雖感到溫暖,感到熨帖,可他也不確定那是不是男女之情。 因為那等感情和陛下比起來,好像有些寡淡了。陛下所作的一切就是希望小左大人放棄名分,安心當他背后的女人。盡管他沒說出來,可看了這些年,高庸覺著自己也看明白了。 陛下或許想著,這樣才算真心。畢竟,真心喜歡又何必在意名分?可小左大人那樣驕傲的人,怎會允許自己做出有傷風化的事來? 陛下要以此考量小左大人的真心,而小左大人偏偏不肯,或許,這才是裂痕產(chǎn)生的原因吧? 對于陛下的行為高庸不懂,也不敢說對與錯,只是他隱隱覺著這樣反而可能會將人推得更遠,沒見,小左大人現(xiàn)在跟安順候反而是走得近了嗎? 帶著滿心的惆悵回了深宮,一問之下,才得知,皇后暈厥,陛下已趕去坤寧宮了。 他趕到坤寧宮,卻被告知皇后蘇醒了,陛下正陪著,今日就住在坤寧宮了。 高庸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這似乎是除去初一十五,天子頭一次在其他日子里夜宿坤寧宮吧? 高庸輕輕嘆了口氣。 心里暗暗想,若是將心思都放在皇后身上也好。這樣皇后也不會嫉妒,天子也能慢慢淡了對鎮(zhèn)國公心思,一旦心思正常了,或許就不會再猜忌鎮(zhèn)國公了。 “錢公,為何要攔著我?” 皇宮城樓上,呂大器頗為不滿地道:“這分明就是……” “呂老弟?!?/br> 錢謙益肅著臉道:“有些事總得有個交代,而身為天子總得有個臺階下。不然你想如何?讓天子去給一個臣子作揖賠禮嗎?天子真做了,左弗有那命接嗎?天地君親師,天子就是天子,臣就臣,再關(guān)系和睦也要恰到好處,不然就顯不臣了!” “昔日宋仁宗被包拯拉破了衣袖尚能忍受,陛下為何不能學仁宗?!” 呂大器冷哼著道:“難道這有損宋仁宗之名嗎?!反是顯君王氣度,成為千古美談!” 被呂大器一噎,錢謙益說不出話來了。曾櫻眼見場面尷尬,便忙道:“還是快開宮門,讓鎮(zhèn)國公早早回家去吧!這多百姓聚在這兒,容易鬧事!” 有了臺階下,錢謙益自然是下得快。不理會呂大器那要吃人的目光,吩咐道:“快去開宮門,宣旨!” 皇宮大門被緩緩打開了,一群天子親軍沖了出來,將天子的口諭宣讀口,便將黃寺允拉到正中間,二話不說,直接將人衣服扒了,cao著板子就噼里啪啦打了起來。 百姓發(fā)出陣陣叫好聲,左弗也被幾個婦人攙扶了起來。她冷眼望著哀嚎著的太監(jiān),嘴角噙著冷笑。 血rou模糊的黃寺允被拖了下去,還未行滿一百杖,便已氣絕身亡的他是這次博弈中的犧牲品。 不過既然冒出頭來了,便要做好死的覺悟。 她左弗是隨便哪個阿貓阿狗都能折辱的? 朱慈未出來,只尋了個可笑的理由便找個了個替死鬼出來平息民怨。百姓見天子有所為,自不會再鬧,這一招雖平平淡淡,卻是出奇的有用。 畢竟,在百姓心里,天子就是天,天子從來都是好的,壞的都是身邊人。 眼見皇后掌宮太監(jiān)被打死,父母官得到了寬恕,百姓的怨氣自然是消了。 幾個婦人從于山手里接過棉襖子披在左弗身上,又從食盒里將姜湯拿出,喂著左弗喝下,寬慰幾句后便是慢慢離去。 左弗沒有走,她的雙腳還是麻木的,此刻走動很是痛苦。而且,她還想在這兒再站一會兒,看看這巍峨皇宮,將這燦爛背后的腐朽深深刻畫進心里。 人群慢慢散去,本已離開的孫訓不知為何又出現(xiàn)了皇宮門口。望著偌大的皇宮前那孤零零的身影,他目光越發(fā)深沉。 馬車在左弗身邊停下,他下了馬車,道:“這涼風吃上癮了?還不回去?怎么?還指望著有人出來安慰你不成?” 左弗側(cè)頭望了他一眼,低頭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湯婆子,“做好事不留名。你倒好,生怕我不知道,還將安順候府幾個字繡這湯婆子的護套上?!?/br> “嘴皮子這么利索,看來底子是真得好。被人潑水又挨凍的,還這么活蹦亂跳的,我做這些事倒顯多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