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出來，聽得左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望著一臉諂媚的陳觀魚，左弗搖搖頭：果是有錢能使鬼推磨啊！

    不過為了籠絡住這個騙子，所以左弗也只得忍住惡心，也開始贊美陳觀魚。一大一小，就著美食美酒便開始了新一輪的商業(yè)互吹，吹到后來，雙方都覺不好意思了，這才以一杯水酒結(jié)束了這一輪吹捧。

    砸了一口甜米酒的左弗放下酒盞，故作無狀地問道：“師父，你看那闖王當真能得天下嗎？”

    觀魚臉色一變，下意識地就伸手想去捂住左弗的嘴?？墒稚斓揭话?，才想起眼前的不是哥兒，是姐兒，自己若捂了她的嘴，千戶大人能放過自己嗎？

    手縮了回來，他神色緊張地四下張望。好在，這個點吃飯的人也不是很多，確定無人聽到這話后，他才呼出一口氣，低聲道：“小祖宗，這話可不敢亂說。你乃官家出身，城里的那些紅蝦子（錦衣衛(wèi)）可不是吃素的?！?/br>
    “嗯嗯?！?/br>
    左弗點點頭，“我這不是壓低聲音跟您說的么？您老說說，這闖王可能得天下嗎？”

    “呵……”

    觀魚冷笑，臉上帶出一絲蔑視，“他要分那些士紳老爺?shù)牡亟o泥腿子，這天下他造反一百年也成不了大事?！?/br>
    “哦？”

    左弗倒有些驚訝，這騙子似乎肚子里還有點干貨？

    “此話怎講？”

    “千金你想……”

    觀魚抿了口酒，低低道：“這世上掌握權(quán)利和錢財?shù)亩际悄男┤?？他要將這些人的錢拿去當好人，大家能讓他們?nèi)缭竼?？這天下終究還是讀書人的，一群泥腿子成不了事。”

    他頓了頓又道：“咱們太祖起事可是有不少俊杰投效，可那闖王可有讀書人去投效？一群泥腿子，縱有一點謀略又怎能和天上的文曲星們相比？這治國可比帶兵打仗難多了……這天下即使被奪了，我看也未必坐得牢靠……別看他眼下兵鋒正盛，可他別忘了，咱大明可是兩京制，說句難的……”

    他的聲音變得越發(fā)低沉，“就是紫禁城里的圣人頂不住了，南京這邊還有套班子在呢。這南邊可比北邊好，只要這些人不是蠢到家，這天下是誰的，還指不定呢。要老道說，倒是北邊韃子威脅更大些……”

    搖搖頭，嘆氣，“這亂世怕是要來咯……”

    人才?。?/br>
    左弗瞪大眼！

    想不到一個騙子居然有這種水平，就這種水平居然還要出來行騙？

    似是看出了左弗的心思，陳觀魚呵呵一笑，帶著自嘲道：“老道早年也是讀過書的，這些年游歷四方，看這世道倒也看出一些心得。我說，大千金，你究竟要老道做什么？老道可以把錢都退給你娘，你放我條生路行不行？”

    “您老倒也爽快。”

    左弗呵呵一笑，“這就認了？”

    “唉！”

    陳觀魚嘆氣，“我也看出來了，您不是普通人，許真是去了什么地方得了什么大智慧……可，可我就是個下九流的爛人，您抓著我又有什么用呢？”

    “這話怎么說的？”

    左弗抿嘴，“世上萬物皆有用處，何況是個大活人？”

    她喝了口甜米酒，微微一笑，身子略略向前傾了傾，低聲道：“師父既知亂世要來，有沒有興趣跟徒兒干一票大買賣，也好光宗耀祖？”

    觀魚的手一抖，嚇得酒盞都掉在了桌上，張大嘴巴道：“你，你想做什么？那，那可是要殺頭的！”

    “你想什么呢？！”

    左弗故作生氣，“我左家深受皇家恩惠，豈會行那不忠不義之事？！你剛不也說了？闖王不足為懼，可怕的乃是韃子！不瞞您說，我這回去了那滿是高樓的地方，聽那兒的人說，闖王成不了事，北邊韃子倒會占據(jù)中原。”

    她指了指自己的手，低聲道：“天上有個白胡子老爺爺說不忍看我中原膻腥遍地，故而傳了我些法術(shù)，讓我回來再護我中原江山！來日功德圓滿，可得正果！”

    第7章 “小三”來了

    “真的假的？”

    望著左弗那信誓旦旦的樣子，陳觀魚差點就信了。

    可仔細一琢磨，這事如此荒謬，怎可能呢？她露的那幾手絕對是障眼法，想用這個騙自己去干殺腦袋的事，當自己是傻子嗎？

    見觀魚不說話，左弗掏出一張出門前就寫好的紙，道：“有機會我就給你看看我的法術(shù)，只是現(xiàn)在還不到時候。這兒有張契約是我出門前寫的，你且看看。若是覺我不可信，自可拿出這契約，離我而去，我絕不阻攔！”

    陳觀魚將紙接過來一看，只見上面寫著我?guī)熽愑^魚，道號青一，若有一日發(fā)現(xiàn)徒兒蒙騙自己，大可自行離去等字眼，下面還有個紅指印……

    做到這份上，陳觀魚有點信左弗了。倒不是信她有法術(shù)，只是隱隱覺著這事或許可以給自己帶來什么好處……

    罷了，北邊已亂成一鍋粥了，老家也是回不去了，自己除了懂點旁門左道，其他也不會。這左右都是無地方可去，不如先留在這兒，看看情況再說。

    再不濟，跟著她混口飯吃總沒問題吧？

    協(xié)議達成，兩人的交談就更愉快了，幾杯水酒下肚，就差沒燃黃紙斬雞頭了，那叫一個“以心換心”，相談愉快。

    吃飽了肚子，便又出了門，在街上逛了起來。有淘寶在，左弗也不用特意在古代囤積物資，她現(xiàn)在要做的是將古代的東西倒賣出去，換取更多的淘寶幣來應對將來要發(fā)生的事。所以，當務之急，還是要好好經(jīng)營自己的時空淘寶鋪子，賺多多的錢，為將來跑路打下基礎(chǔ)。

    她一邊走一邊仔細觀察著周圍的環(huán)境。南京在明朝的富庶已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了，可左弗卻在這繁華街景里看到了一片皇朝末日的蕭瑟。

    路上的行人面帶菜色，身材瘦弱……而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這些人雙目空洞，臉上都沒什么表情，顯得很麻木。

    見左弗盯著這些人看，觀魚也是嘆氣，低聲道：“千金，莫看了。他們還算不錯的，起碼南京繁華，賣點子力氣還不至于餓死……”

    “餓死？”

    左弗搖搖頭，喃喃道：“這只是不死，而不是活著。”

    說罷便是長長嘆出一口氣，也不再多言，抬腳便是進了就近的一家藥鋪。

    她要活著，而不是只當一個活人。

    陳觀魚呆立在原地，忍不住重復了一遍，“只是不死……只是不死，而不是活著……”

    喃喃幾次后，他忍不住笑了起來，笑著笑著眼里就有了淚花。蒼天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天爺爺何時又對他們這些底層求生的人仁慈過？只是能活一日是一日罷了……

    只是不死，而不是活著，說得真好?。?！

    抬手輕輕拭去眼角淚水，望著那個身影，沒由來的竟是有些信了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