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無奈，或許是憂愁，或許是絕望……

這是他們第三次做/愛。

黃昏，濃烈的金光刺透紗簾，沖滿臥室，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謝宇從前不知道蕭以清為何偏愛上位，一度以為那是主導權的體現(xiàn)，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這更像一種刻意的自毀。而這種自毀傾向今天尤甚，蕭以清的動作過于激烈，好像沒有明天一般，粗喘著，呻/吟著，汗滴順著鬢角不?；聛?，一顆顆落在他的肩頭胸口。

清理的時候，謝宇發(fā)現(xiàn)紙巾上混著幾縷血絲。

“你……還好嗎。”他遲疑地問。

蕭以清閉目側(cè)躺著，不發(fā)出一點聲音，仿佛已經(jīng)死去。

謝宇對這種情況毫無經(jīng)驗：“我去買點藥吧，你告訴我該買什么?！?/br>
對方?jīng)]有回答，只是緊緊抱住了他的胳膊。

謝宇知道他是不想讓自己離開，于是拉過被子替他蓋好，輕輕摸著他的頭發(fā)。

走出御楓公館又是夜晚。

謝宇從沒有過這樣的無力感，無論在白霧籠罩的西沙，在伸手不見五指的神農(nóng)架，在筍太歲球根交纏的地底，甚至是密不透風的205基地。組織、結社、派系，這些人類群體比妖魔鬼怪還要險惡數(shù)倍。

路過公交站臺，廣告燈箱上的演員笑得一臉燦爛，路過小超市，玻璃門自動移開飄出歌手的新曲，走進藥店，店員用手機看著娛樂節(jié)目，諧星們插科打諢、其樂融融，不時發(fā)出一陣陣哄笑。

朱門，朱門，朱門！

一眾朱門傲然獰笑，俯視著懵懂的白丁，前者為后者炮制新聞，看他們無知地議論八卦，被輿論趕來攆去仿佛一群牲口。

回程的路上，一個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走過來，手里抓著一根羽毛筆，一個小伙子雙手插兜地走過去，脖子上掛著金屬羽毛項鏈。

翎鷗會，翎鷗會，翎鷗會。風聲鶴唳，杯弓蛇影，草木皆兵！

謝宇搖了搖頭，想把超載的信息全部甩出去。

一個人卻在他面前停住腳步。

你好，西境是嗎，我是共榮研究所的業(yè)務經(jīng)理，這是我的名片……

謝先生你好，我們TOB聯(lián)盟的宗旨是……

謝宇，我認為你很適合加入同山會……

“這些都是明確認定的惡社！希望你保持清醒，與不/法/分/子劃清界限！”戴同眉骨壓低，一對窄瞳盯著自己，“最近我們發(fā)現(xiàn)你又跟蕭以清接觸了，你想加入翎鷗會嗎！是不是他誘惑了你，如果你連這點誘惑都抵擋不住，就別怪法不容情了！”

說罷他從身后掏出手/槍！砰砰兩響！

謝宇回過頭去。

一個人倒在地上，腦漿炸裂涂了一地，謝宇認不出他的臉，只能分辨出他右手無名指第二關節(jié)的那顆小痣。

聽見枕邊人喘息沉重，蕭以清趕忙推了推他，謝宇這才驚醒，眼中是少見的茫然失措。

“做噩夢了？”蕭以清替他打開床頭燈，卻見謝宇緊盯著自己仿佛在確認著什么，末了扯過他的胳膊，一把將他攬進懷里。

蕭以清先是一愣，再笑了笑，哄小孩似的重復著別怕別怕。

謝宇稍稍調(diào)整了呼吸：“那個戴同上次說，他們將對翎鷗會不遺余力進行打擊，到時候你要怎么辦?！?/br>
“車到山前必有路，不用擔心。”蕭以清糊弄地安慰著。

謝宇顯然不滿這個回答：“我才沒擔心，只是想問個清楚?！?/br>
蕭以清笑了一聲：“潘老師她們會從中斡旋的，滅會這種事應該不會發(fā)生，挨過這段非常時期就好了。”

“但愿吧。”謝宇沉聲道。

蕭以清移了移姿勢，躺在他的胸口：“你呢，你有什么打算？”

“我沒有打算。”謝宇直言不諱，“我不會加入任何結社?！?/br>
蕭以清深知其中利害，嘆了口氣：“這完全不可能，說句私心話，如果你不想被任何一方利用，我建議你考慮翎鷗會，其實翎鷗內(nèi)部成員分為三種，白鷗、灰鷗和紅鷗……”

謝宇嘖了一聲：“你再這么見縫插針地進行傳/銷，我立刻就走?！?/br>
“哦?！笔捯郧瀹敿锤倪^自新，停止游說。

謝宇伸手關了燈，臥室重新黑靜下來。

許久只聽一句：“什么白灰紅的。”

另一人頓時哈哈地笑：“我就猜你忍不住好奇！”

“算了?！敝x宇忿然翻身，背對著他。

蕭以清從后面環(huán)住他的腰：“你知道翎鷗會的宗旨自由散漫，吸引來的成員都是個人主義者，這群人難以凝聚，就像一盤散沙，無法跟集體主義洗/腦的其他結社相抗衡。所以‘語文課代表’發(fā)明了一個制度，他把成員分成三類，白鷗可以繼續(xù)保持自由清白，只要不叛離組織，什么也不用做?；寅t就好比我這樣，掌管一部分無害工作，比如資料收集、財務管理這些。而紅鷗是最兇險的一種，他們是干什么的，不用我說你也清楚?！?/br>
謝宇了然：“不外乎殺人滅口?！?/br>
“嗯?！笔捯郧迳焓诌M睡衣?lián)现?，“是白是灰是紅都由成員自己決定，假使你進了翎鷗會，完全可以選擇白鷗的身份，也不用……”

謝宇咳了一聲。

蕭以清識趣地閉了嘴，吻一下他的后頸：“晚安好夢……”

☆、決斷

短短數(shù)日，謝宇總算見識到什么叫無孔不入。

隨著宣傳加熱，西境的關注度不斷提高，各結社的游說也愈發(fā)密集，電話郵件輪番轟炸。對于別的“朱門”而言，這或許是一件求之不得的好事，那些邀約等同一封封名校名企offer，面對眾多權勢集團伸來的橄欖枝，只要選擇一個，緊緊抓牢，接下來便是“好風憑借力，送我上青云?！?/br>
然而謝宇并不這么想，對于拉幫結伙一類事，說得好聽他是敬謝不敏，說得難聽是嗤之以鼻。他向來認為蠢貨才會抱團，但凡優(yōu)秀人物都該獨立自律，不會受任何人擺布，更不會擺布任何人。

“難得你有這種想法，十分清醒明智?！盨266督導微笑道，“我接觸過很多人物，他們都經(jīng)不起權勢的誘惑，隨波逐流，自甘墮落，實在是令人惋惜。謝宇，你是個擁有獨立思考能力的人，這一點我很欣賞。”

謝宇推了推眼鏡，并沒有在意這番夸獎。

“我們的人最近發(fā)現(xiàn)，你為電影宣傳開通了SNS賬號，我們希望你今晚利用這個平臺發(fā)布兩條消息?！倍綄нf去一張紙條，消息一是對某明星的嫖/娼事件進行譴責，消息二是號召網(wǎng)友抵制國外某品牌電腦，后面還備注了發(fā)送時間，大約10點20分、大約8點半之類。

“十分抱歉?！敝x宇不為所動，將紙條推了回去，“我想我有權決定自己的賬號發(fā)什么內(nèi)容?！?/br>
“我沒有強迫你的意思。”督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