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錢思寧抱起胳膊：“荀爺已經(jīng)下了最后通牒，說你要么去歸心堂上班，要么去建筑設計院應聘，這個月之內(nèi)必須找到工作，否則斷絕一切生活費?！?/br>
“斷絕就斷絕，誰要那老頭的生活費。”方尋移開玻璃柜門，小心翼翼地把上尉擺回大部隊里。

齊諧將轉(zhuǎn)椅上的臟衣服連同坐墊一起扔到床上，這才找了個落座的地方：“說說吧，那些兔子是怎么回事。”

“哦?！狈綄墓褡永锬贸鰜恚斑@是普京和基里連科，還有列寧格勒?！?/br>
錢思寧無奈：“齊先生是問你夢里那些兔子?！?/br>
“夢里？”方尋抱著兩只越獄兔，擠了擠眼睛。

“那些青紫色兔子其實是死者的怨氣?！卞X思寧盯著他，“如果不及時處理，它們就會吃掉你的靈魂?！?/br>
“?。俊狈綄ひ汇?，“我的靈魂又不是胡蘿卜！”

“好在那些兔子很怕太陽，只要你每天出去上班就能把它們曬死。”錢思寧又說。

方尋頓時緊張感全無。

“方少爺?！饼R諧進入正題，“你最近有沒有接觸過尸體。”

“有啊。”方尋說，“那天我下樓買東西，路上死了一個人?！?/br>
“具體情況。”齊諧問。

方尋舉起普京和基里連科對著齊諧，變了個機器人似的嗓音，一邊晃動一邊說：“那天我下樓買東西，看見超市門口躺著一個老太婆，我本來準備繞過去，她忽然伸手讓我叫救護車，我說沒帶手機叫不到，就進去買東西了，等買完出來她就死了?！?/br>
“你應該幫她的?！卞X思寧說。

“我真的沒帶手機嘛。”方尋恢復正常講話，“難道要我跑到路口大喊一聲救護車嗎，而且我也跟超市的店員說了啊，說門口有個老太太，他們說已經(jīng)打過120了，那她還要死我有什么辦法?！?/br>
錢助理聽罷，輕嘆：“你真該學學怎么說話才不讓人誤會?！?/br>
“誤會什么?！狈綄げ幻靼住?/br>
“好了?！饼R諧站起身，“總部還有事要處理，我們走吧?！?/br>
錢思寧望了一眼屋子：“我叫小桃抽空來收拾一下吧?！?/br>
方尋喔一聲。

“方少爺?shù)那闆r和蕭以清一樣嗎？”上車之后，錢思寧問。

“如出一轍?！饼R諧說，“那群兔子來勢洶洶，接下來定會闖進更多人的夢里，一旦形成井噴式爆發(fā)，蜂群計劃的內(nèi)/幕遲早要暴露。”

錢思寧想了想：“如今特信部易主，只有靠歸心堂來收拾這個爛攤子了，不知這件差事會不會落到您的手上。”

“落就落吧，閑著也是閑著?！饼R諧倒是不愁。

錢思寧笑笑：“齊先生似乎心情很好?！?/br>
“是么？”

“前些天我跟丁醫(yī)生提過，可以安排他來上海的醫(yī)院工作，不知道他考慮得如何？”

“我替他拒絕了?！饼R諧說。

“為什么?！卞X思寧不解。

“想讓我安心做事不必打他的主意，只要歸心堂多開些工資就可以了?！?/br>
錢思寧察覺他的意思，難得友善地說：“齊先生可太看不起我的為人了，這么做只是想還丁醫(yī)生一個人情而已?！?/br>
“什么人情。”

“在南星號爆炸之前，順手替我松開繩子的人情?！?/br>
齊諧了然點頭。

“那么關(guān)于調(diào)動的事……”錢思寧問。

“他不會來的?！饼R諧說，“有些事我本不想解釋，未料招致如此誤會，我和丁隸只是摯友，不是你們想象中那種關(guān)系?！?/br>
錢思寧搖搖頭：“您和丁醫(yī)生這一路我們也看在眼里，所謂患難見真——”

“夠了。”齊諧平靜地打斷。

錢思寧一愣，從倒車鏡看了看他，不再說什么了。

等了許久，荀爺并沒有把兔子的事指派下來，齊諧偷得一日閑，五點準時下班。

當天夜里他正沉沉睡著，忽然一陣心悸，之后怎么輾轉(zhuǎn)也沒有困意，始終覺得心緒不寧。

“點頭搖頭?！彼麊尽?/br>
一只綠毛腦袋從天花板里鉆出來。

左看看，右看看，縮進去，又鉆出來；左看看，右看看，縮進去，又鉆出來。

齊諧的眼神掃過去。

點頭搖頭嗖地飛出來，嘰嘰喳喳大叫著：“哇呀呀呀齊老板饒命呀！下次不敢啦不敢啦不敢啦！”

“閉嘴。”齊諧斥道。

小鬼趕忙一屁股坐在地上用雙手雙腳捂住了嘴巴。

“我且問你，丁隸現(xiàn)在做什么。”

小鬼嗚嗚嗯嗯地鼓著腮幫。

“可以說話?！饼R諧道。

小鬼趕緊撒了手，一口氣說：“丁大夫給人做手術(shù)家屬沒來病人死了家屬來了說是醫(yī)療事故不給簽字不給醫(yī)藥費就跟他打起來了！”

“什么亂七八糟的?！饼R諧皺眉。

“丁大夫給人做手術(shù)家屬沒來病人死了家屬來了說是醫(yī)——”

“不用重復！”齊諧說。

小鬼又一屁股坐下捂住了嘴。

齊諧板著臉：“出手的家屬有幾人。”

“一人！”小鬼撒開手，說完又捂住。

“他叫什么。”

“鄧國開！”

“這人工作生活中可有什么把柄?！?/br>
“把柄是什么！”

“就是倘若讓人發(fā)現(xiàn)，便會叫他死得很難看的事?！?/br>
“好呀好呀！最喜歡死得難看啦！”小鬼瞬間歡天喜地，“有一件事不知道算不算呀！他半年前寫了匿名信檢舉他們處長呀！處長很生氣說找到寫信人就要宰掉他呀！還有一件事不知道行不行呀！他除了老婆還暗地里有一個姘頭呀！就住在他家隔壁小區(qū)6棟407呀！”

齊諧一笑。

“算不算呀行不行呀！會不會死得很難看呀！”小鬼跳著問。

齊諧拿起床頭柜上的電話：“鄧國開的號碼。”

小鬼迅速報出一串數(shù)字。

“喂？”齊諧愉快地問候。

“找誰！”對面打架的火氣還沒消。

“鄧先生是么？”

“你誰??！”

“是誰不必問?！饼R諧氣定神閑，“我只想告訴你，倘若繼續(xù)糾纏丁大夫的話，貴單位處長明早就會知道那些匿名檢舉信出自誰手。”

對面瞬間沒了聲音，喊道：“你到底是誰！”

齊諧不理：“如果不想死得難看就給我做三件事：其一，回醫(yī)院把手術(shù)費交上，一分不少；其二，手術(shù)相關(guān)文件補簽字，一份不落；其三，跟丁醫(yī)生道歉，要真誠、要熱情、要發(fā)自肺腑?！?/br>
見對面不說話，齊諧嘶了一聲做回憶狀：“貴處處長的電話好像是1388……”

“等一下！”對面喊住，“我去……！”

“啊，現(xiàn)在不用去。”齊諧忽然想起來，“丁大夫在睡覺，等他醒了再說。那先這樣？”

就掛了。

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