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不客氣了。”

“跟我還客氣什么?！饼R諧拿過酒水單，“陪我喝兩杯？”

“行。”丁隸點了幾個菜。

齊諧開口就要兩瓶白酒。

丁隸趕緊攔他：“萬一酒精中毒這里可沒醫(yī)院啊?！?/br>
“你什么時候見我醉過？”齊諧對服務(wù)員揮揮手，“別愣著了，趕緊的。”

服務(wù)員說句稍等收起菜單走了。

“你這是借酒澆愁嗎？”丁隸問。

齊諧搖著折扇：“我這是及時行樂！”

此時鄰座哄地傳來一陣笑聲，兩人看過去，那一桌四五個男人，夾雜著幾位作陪的年輕女性。

“要找兩個姑娘嗎？”齊諧忽然問。

丁隸嚇得啊一聲。

“怎么？”齊諧不以為然，“也就是喝酒談天，又不動手動腳?！?/br>
“不是這樣的?！倍‰`一本正經(jīng)，“當(dāng)你不對她們動手動腳的時候，她們就會開始對你動手動腳?！?/br>
齊諧抬了抬眉尾：“你好像很有經(jīng)驗的樣子么?！?/br>
丁隸看向別處：“的確是有過兩次類似的經(jīng)驗?！?/br>
“是么，那我可得跟你交流交流了?！饼R諧收了扇子，抬手要叫推銷酒水的女孩。

丁隸把他扳下來：“算了算了，我們兩個喝就夠了?！?/br>
齊諧想想作罷，將端上來的小菜推到中間，又替兩只杯子斟滿酒。

“先干為敬了，你隨意?！彼e杯，一口咽下。

“你悠著點?！倍‰`抿了小半杯。

齊諧啪地擱下杯子：“好酒！”

丁隸不置可否：“你這一口下去幾百塊就沒了，當(dāng)然是好酒。”

齊諧灑脫地揮揮手：“幾百塊算甚，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若是能痛痛快快地醉一場，叫我把全部家當(dāng)換成酒錢也愿意！”

丁隸嗯一聲：“等你酒醒了就住橋洞底下吧。”

齊諧卻笑：“有你在我還能住橋洞？”

“也是?！倍‰`替他夾菜，“先吃點墊墊，不然傷胃?！?/br>
齊諧拿起筷子：“我這種體質(zhì)想傷也傷不了。”

丁隸一停，極輕地一聲嘆息。

“天邊金掌露成霜，云隨雁字長。綠杯紅袖趁重陽，人情似故鄉(xiāng)。蘭佩紫，菊簪黃，殷勤理舊狂。欲將沉醉換悲涼，清歌莫斷腸……”齊諧將筷子輕敲杯邊，緩緩吟念。

“好一首哪！”忽然一聲贊嘆。

二人轉(zhuǎn)過頭去，聲音來自剛才身后那桌人。

齊諧謙虛地拱手：“您過譽?！?/br>
那男人大方地招呼：“不如一起喝一杯？”

齊諧看了看丁隸：“行啊?！?/br>
男人見狀招手喚來服務(wù)員，將兩人的酒菜碗筷通通并過來。

“老弟怎么稱呼？”他問。

齊諧落座：“敝姓齊，單名一個諧字?！?/br>
“原來是齊老弟?！蹦腥斯恍?，“我姓李?！?/br>
齊諧迅速掃過一眼飯局的形勢，喊了一聲李總。

男人豪氣地止住他：“噯，什么總不總的，叫老李就行了！”

丁隸朝他仔細打量：中等身材，五六十歲，唇上一抹胡須，額角幾絲白發(fā)，精神矍鑠氣勢十足，猜想是個非富即貴的人物。

“這位呢？”老李打斷他的思路。

“哦，我姓丁?！倍‰`答。

“兩位是出來旅游？”

“公務(wù)?！饼R諧隨口說。

老李一看桌上那兩瓶酒佯怒道：“公務(wù)還喝那么多，不像話！”

齊諧笑著望向丁隸：“就是公務(wù)才得喝啊，有這位大客戶我當(dāng)然得舍命陪君子了！”

老李沒再多問：“那好啊，來，先一起干一杯！”

聽他發(fā)了話，旁邊的姑娘立刻替二人倒?jié)M了酒，見老李仰頭干掉，其他人也跟著一口喝光。

丁隸對著整杯的白酒有點發(fā)懵，剛要一閉眼睛灌下去卻被身旁的人接走了，還沒來得及阻止，齊諧已在一桌人的觀望下接連干掉兩杯，隨即是一片驚嘆。

“看來齊老板這單生意夠大??？”一個男人調(diào)侃道。

“那是自然?！饼R諧笑應(yīng)。

老李提起筷子：“來齊老弟，嘗嘗這魚味道不錯。”

齊諧夾上一口。

“怎樣？”老李問。

齊諧想了想：“依我的口味略咸，重口的人應(yīng)該喜歡?！?/br>
眾人似是一怵，私下互看一眼。

老李立刻放下筷子喊來服務(wù)員：“這魚拿去倒了，再燒一盤，少放鹽！”

齊諧一聽連說不用，老李卻不依：“那怎么行！今天是我請客，哪有讓客人吃得不舒服的道理！”

齊諧搖搖頭：“李總您再這樣我可不敢說實話了！”

“那你就搞錯了?！崩侠罟?，“我早就吃出這魚太咸，故意說不錯讓你來嘗，就是想試試你敢不敢說這句實話，現(xiàn)在看齊老弟果然是個痛快人哪，那盤咸魚，倒了也值！”

“哦？那我就再講一句實話了?！饼R諧莞爾，“方才我敢那樣說，全是看在李老板為人豪爽不計較，換成是別人請客，也得對著那咸魚違心恭維一番?！?/br>
“哈哈哈你承認得倒是干脆！這么說我們就算遇著知音了，可得好好碰一杯！”

老李說著舉起了酒杯，齊諧也端起來一口喝光。

☆、困局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談笑風(fēng)生之間眾人已有了醉意，老李卻嫌氣氛不夠說要行個酒令，旁邊的女人起身去拿骰盅。

“今天不玩這個?！崩侠詈白×怂?，“既然齊老弟在這我們就來點斯文的，老唐，你點子多，想一個?！?/br>
旁邊戴眼鏡的中年男人起初悶聲吃菜，此時放了筷子，拿過餐巾擦了擦嘴角：“我看齊兄弟該是飽讀詩書之人，不如對詞？”

齊諧來了興致：“怎講？”

“這簡單，落霞對孤鶩，亂石對驚濤，答上的人不用喝，不說話的都得罰一杯。”

老李豎大拇指：“這個好！”

“那就開始了?！崩咸埔煌?，“明月?！?/br>
老李想也沒想：“清風(fēng)！”

一群人剛要張嘴被堵了回去，老李看看周圍：“怎么沒聲音了？”

“故鄉(xiāng)?！蹦明恢训呐诵φf，“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xiāng)嘛?！?/br>
“地上！”一個男人跟著答，“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地上不行。”老唐當(dāng)場駁回，“亂對可得罰酒?！?/br>
男人自討苦吃地悶了一杯。

“長征！”又一個人說。

老唐點頭贊許：“不錯，王昌齡的?！?/br>
齊諧對丁隸耳語一句。

“天山。”丁隸答。

“好啊。”老唐念道，“明月出天山，蒼茫云海間。長風(fēng)幾萬里，吹度玉門關(guān)?！?/br>
接著四下一片安靜。

“這就沒人了？”老李指頭點點齊諧，“齊老弟不該對不上來吧！”

齊諧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