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下來夾在本子里，沒事就拿出來跟我吹牛，一吹一輩子，那都不暫停的，一吹一輩子……也就過去啦……”

老太太深吸一口氣，眨了眨眼睛，里面亮亮的。

齊諧拍拍她的背。

“沒關(guān)系?！崩咸珦u手，“那老頭都死了快十年了，沒什么想不開的，你看我現(xiàn)在吧，女兒女婿孝順，孫子有出息，不過得挺好嘛。”

“嗯。阿姨您身體怎么樣，聽馮大姐說您一搬進(jìn)這房子就不舒服。”

“是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進(jìn)這家就感覺心里空落落的，胸口堵得慌?！崩咸恢缚蛷d，“肯定都是他們搞回來的那些破玩意，弄得家里跟算命攤一樣，看著就不順眼！”

“我知道了。”齊諧莞爾，點了點頭。

馮女士將三人送到樓下。

“這位大師，你看我這屋子還要鎮(zhèn)上哪些東西？”她問。

“鎮(zhèn)東西？”齊諧好似聽不懂，“不用鎮(zhèn)了，把屋子里外的東西全撤了就好?！?/br>
“??？這——”

在心中盤算完說辭，齊諧搖起了折扇：“那些物件是克煞用的，所謂以毒攻毒，擺多了難免互相沖撞，您這房子本來格局清晰，氣走順暢，根本用不著任何調(diào)整?！?/br>
“可是那位大師說我家不干凈，不鎮(zhèn)住就會引來厲鬼。”

“那么您可以先撤掉試試，三天之內(nèi)，若不見效，所收費用雙倍返還。”齊諧一收扇子，恭敬托出。

此時，樓上。

老太太留步在門口，送走幾人之后回到臥室，拉上半面窗簾，一屋子的光線都柔和下來。

慢慢地，她走到五斗櫥旁，握住剛粘牢的把手拉開抽屜，取出了一個相框。

照片中，一個老頭子穿著洗得潔白的舊襯衫，笑容爽朗。

女兒上了樓，推開家門環(huán)顧一圈，最終將那些東西一件一件地取了下來，當(dāng)她墊著椅子摘掉門梁上的八卦鏡，不經(jīng)意一陣風(fēng)吹進(jìn)去。

吹進(jìn)客廳，走廊，還有老人的臥房。

那里，老太太坐在床邊摸著相框，臉上漸漸起了笑容。

“都快十年了啊，老頭子?！彼?，“可我為什么總有一個感覺，好像你從來都沒走呢？”

臥房里自然沒有人回答，五斗櫥默默站著，點著歪了的一只腳。

一個她看不見的影子，望著自己的照片，緩緩地坐在她身旁。

☆、金枝

從馮家離開，錢助理讓司機(jī)直接駛回藍(lán)景軒，她和方尋在38層下，又替齊諧按了39層。

“錢姐和方少爺回來啦，午飯已經(jīng)做好了?！毙√衣犚妱屿o，笑盈盈地替她開門。

“送一份到樓上?！卞X助理吩咐。

小桃說聲好，端起托盤出去了，方尋從餐桌上拈起一塊牛柳，被錢助理一巴掌打下去：“洗手！”

他唔一聲，老實進(jìn)了廚房，又摸來一罐可樂。

錢助理遞去筷子：“早上客服做了回訪，孫太太說她家人最近身體很好，生意也順利，十分感謝我們，以后有開發(fā)商要看風(fēng)水都會介紹過來?！?/br>
“哈？”方尋瞪著眼睛眨巴兩下，“那個鬼屋竟然沒出事！怎么可能！”

“當(dāng)著委托人的面不許這么說啊?！?/br>
“我當(dāng)然知道啦！但真的不可能嘛，那房子整個格局都是亂的！”

錢助理笑笑：“無論如何證明他是有真本事了?！?/br>
“不對，有一個可能。”方尋自顧自地說，“住在里面的人的氣強行把整個屋子的氣都改變了?！?/br>
錢助理翻譯成白話：“你的意思是孫太太以為有神明保佑，那種信念把烏煙瘴氣都趕出去了嗎？”

“差不多?！?/br>
“那剛才呢？”

“剛才？剛才我感覺是屋里的東西擺得太對，導(dǎo)致格局太整，形成了界完全擋住外面，該進(jìn)的氣都進(jìn)不去了。那姓齊的把它們?nèi)鹆穗m然有點風(fēng)險，不過那房子本來格局就還好，所以……”

“所以問題就解決了？”

方尋不服氣地哼。

錢助理輕咬著筷尖：“看來有必要向荀爺進(jìn)一步匯報了?！?/br>
三十九層。

齊諧望著剛剛送來的四菜一湯：葷素搭配，做法精細(xì)，分量卻不嫌多，正夠一個人吃飽，看來是花了一番心思，只可惜他懶得領(lǐng)情。

“齊先生不吃的話交給我就好啦！”點頭搖頭不知從哪里蹦出來。

“行啊，只是當(dāng)心別連盤子都吞了?！饼R諧說罷向書房走去，不顧身后的小怪物瞬間將嘴巴張到不成比例的巨大，舔起飯菜一口咽到肚里。

“哎呀呀！桃姑娘的手藝真不錯！”點頭搖頭打了個夸張的飽嗝，跟在后面蹦進(jìn)書房，“不過比起齊先生就差遠(yuǎn)啦！”

“你怎知道。”

“從前我常在志怪齋的廚房里偷吃呀！不過齊先生漸漸都不再開火了！可惜可惜！”

齊諧調(diào)暗了百葉窗：“既然不需要吃東西，做了也是浪費，若不是怕被看出端倪，那些飯菜都不必叫她們送來?！?/br>
小鬼著了急：“要送呀要送呀！我好久沒嘗到人間煙火味兒啦！”

齊諧不答：“我且問你，那個亥子印的孫家是做房地產(chǎn)生意的嗎?！?/br>
小鬼嘻嘻笑：“齊老板是看出什么了嘛！”

齊諧想了想：“孫家，馮家，還有那個李主任，他們都是怎么找到這的?！?/br>
“馮家是看到廣告找來噠！孫家和李主任都是被人介紹過來噠！”

齊諧意味深長：“不會是他吧?！?/br>
“就是呀！謝家和孫家是合作伙伴呀！姓李的從前也在天輝集團(tuán)做過呀！”

“難怪他一直慫恿那笨蛋把‘那件事’交給靜坊，原來是早有前科?！饼R諧輕嘆，“怎么我遇上的個個都是一根筋?！?/br>
“齊先生搞反啦！并非您遇上的都是一根筋，而是沒有一根筋就不會和您有交情啦！”

“我和那兩個人可沒什么交情?！?/br>
“嘻嘻嘻！交情當(dāng)然是人類的說法！用我們的說法那自然就什么都不是啦！”

與此同時城西某別墅中。

剛聽見上樓的拖鞋聲，謝宇就做好被破門而入的準(zhǔn)備。

“哥，你的書！”謝鑫闖進(jìn)他的臥室，往桌上一拍。

“敲一下門你會有任何損失嗎。”謝宇拆了快遞包裝。

“巫術(shù)與宗教之研究？”謝鑫念著書名，“你什么時候有這種興趣了?！?/br>
謝宇將電腦屏幕轉(zhuǎn)向她。

“槲寄生計劃？”謝鑫挑眉，“與人類基因組計劃、曼哈頓原子彈計劃、阿波羅登月計劃并稱為人類四大計劃。這什么啊?！?/br>
“往下看?！敝x宇翻開書，習(xí)慣性地在扉頁簽上姓名和日期。

謝鑫按住鼠標(biāo)往下拖：“風(fēng)聲如鐵？那個科幻寫手嗎，這是他的新連載嗎?！?/br>
“不新，連載四年多了，前兩天編輯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