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冉爾

簡介

骨科/年下在原地等待一只大雁飛回來與自己同生共死

民國風，真骨科年下

衣冠禽獸弟弟X斯文敗類哥哥

雷萌自避

第1章

雁城的榮竹齋再開張，已經(jīng)是六年之后的事情了。說起來這里本是舊時的賭場，當年雁城被侵略，榮竹齋成了敵軍指揮處，烏煙瘴氣的場所竟離奇得莊嚴了幾分，現(xiàn)如今新來的兵把侵略者趕走，城里的勢力便迅速分成了兩派——一派自然是初來乍到氣焰囂張的新兵，另一派則是茍且偷生六年，一朝重見天日的大家族。

對于新兵來說雁城是大好的歇腳之所，對于原來的大家族卻不然，這兒是他們千瘡百孔的家園，如此一來自然而然有了矛盾，兩派雖談不上水火不容卻決計好不到哪里去，最首要的沖突自然是糧食。行軍打仗最不能缺的就是糧草，可整個雁城的米都被蘇家一手控制，他們不但把糧食藏起來，還試圖通過提高米價發(fā)一筆戰(zhàn)爭財。

兩派的紛爭便從糧食拉開了帷幕。

午夜，榮竹齋門前掛著兩盞紅艷艷的燈籠，血色的光潑了一地，就著哭嚎似的風，乍一看怪嚇人的。

蘇士林披著個小馬褂，雙手揣在袖籠里凍得直跺腳，時不時把手掏出來哈上一口氣，再不耐煩地問身后的伙計：“楊先生還沒來？”

伙計穿得比他還少，在深秋的風里凍得直哆嗦：“楊先生……被老爺請去吃茶，后半宿才往這兒趕?！?/br>
“唉?！碧K士林的嘆息被風攪得稀爛，“怎么偏偏是今日？”

伙計哪里知道為何是今日，杵在他身后瑟瑟發(fā)抖。他們主仆二人的身影籠罩在榮竹齋的墻根下，像是被猛獸一口吞進嘴里，卻又不用牙咬，就仿佛故意嚇唬人似的含著。

半晌風里卷來一聲槍響。

蘇士林打了個哆嗦，跺著腳咒罵：“一群丘八?！?/br>
“爺，罵不得。”伙計連忙伸手要捂他的嘴。

“得得得，我知道?！碧K士林嫌伙計手臟，躲到一邊，借著燈籠的火光往遠處望。

小道被黑壓壓的樹影蓋得幾乎望不到盡頭，頭頂?shù)脑掠直辉粕w得結(jié)結(jié)實實，蘇士林瞇著眼睛使勁兒瞅，什么人影也沒瞧見，卻隱約聽見了幾聲咳嗽。

“可算是來了?！碧K士林心里一喜，連忙從墻根下走出來，循聲去迎。

夜色里又傳來斷斷續(xù)續(xù)的咳嗽聲，道路盡頭似乎有那么幾條人影在晃動，蘇士林急得直喊：“沒眼力見的東西，快給楊先生披件衣服?！?/br>
遙遙飄來一聲輕笑：“蘇少爺，不用?！?/br>
蘇士林連忙行禮，畢恭畢敬道了聲：“先生?！?/br>
那人終于走進了血色的光影，身上穿著件新式的西裝，臉是蒼白的，面頰借著燈籠的火光看上去有那么一絲紅潤的意思，鼻梁上架著副金絲邊的眼鏡，目光被鏡片擋得嚴嚴實實，蘇士林看也看不清，便心甘情愿候在一邊等他先開口。

楊羽理了理西裝的衣袖，慢悠悠地解釋：“你父親請我多喝了幾杯酒?！?/br>
蘇士林連忙道：“先生身體不好，不易多飲?！?/br>
“燙的黃酒，不礙事?！睏钣鸬拇浇怯辛诵┪⒌男σ?。

蘇士林在心里念叨了一遍“黃酒”，忽而狠狠地抬起頭，瞪著榮竹齋氣派的門匾啐道：“全是毒蛇，我恨不能灌他們一肚子的雄黃酒?！?/br>
楊羽被他的戲言逗樂，捂著嘴咳嗽了幾聲，繼而抬腿往前走：“你我的伙計就別帶進去了，沒用?！?/br>
蘇士林應了，把幾個凍得面色發(fā)白的伙計全留在了外面，這才小跑著跟上楊羽的步伐：“先生，聽說這回那個人也來了?！?/br>
“誰??？”楊羽隨口敷衍，“連名字也不提。”

“哎呦先生，您不知道？”蘇士林一下子來了精神，獻寶似的湊過去，用只他二人能聽見的聲音低語，“喬何，那個帶兵把城占了的丘八?！?/br>
楊羽腿一軟，差點被門檻絆倒，扶著墻才勉強站住。

蘇士林嚇了一跳，伸手拉了他一把：“先生，您怎么了？”

楊羽擺了擺手，撕心裂肺地咳嗽起來：“風大，嗆到了?！?/br>
“你說說你這身子……”蘇士林拉著他往榮竹齋里走，嘴里不住地嘀咕，“下次我爹喊你吃酒可千萬別去了?！?/br>
楊羽心不在焉地應了，透過鏡片看榮竹齋里一盞又一盞血色的燈籠，思緒早就不知道飛去了哪里，耳邊只剩呼嘯的風聲。

誰料宅院深處又傳來一聲槍響，這下子把蘇士林也給嚇住了，杵在原地，半晌才氣得跳腳：“這群當兵的……”

楊羽伸手把他按住，輕輕搖頭：“他們有槍?！?/br>
“有槍能怎么樣？”蘇士林也就是嘴皮子厲害，梗著脖子喊，“有槍也不能隨便打死人！”

這話一出口，風似乎都停了，榮竹齋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聽得一清二楚，蘇士林立刻慫了，躲在楊羽身后顫顫巍巍地問：“先生，這是怎么了？”

“瞧把你嚇的?！睏钣饑@著氣往前走，“就是風停了。”

風的確停了，可這晚的榮竹齋比起風時還要冷。

楊羽沿著燈籠的光一路向前走，蘇士林該是被嚇住，再也沒說過話，就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后，他倆的腳步聲在空曠的院子里清晰異常，還帶著回音，一聲接著一聲，聽著怪滲人的。

蘇士林聽得心里直發(fā)毛，恨不能掉頭就跑，可一見楊羽平靜的側(cè)臉，就覺得臨陣脫逃太過丟人，于是咬牙跟著，直走到最后一盞燈籠照亮的門前，才膽戰(zhàn)心驚地問：“是這兒？”

“是這兒?！睏钣鹕钗艘豢跉?，盯著自己映在門上被拉長的影子瞧了會兒，忽而回頭小聲道，“進去以后跟著我，別說話?！?/br>
蘇士林緊張地點頭：“都聽先生的。”

楊羽這才把手擱在了門把上，指尖傳來一陣若有若無的刺痛，他恍惚了一瞬，繼而反應過來是先前剛進門，聽見喬何的名字后扶墻時劃傷的。

“喬何……”楊羽竟不由自主把這個名字念了出來，好在一陣大風刮來，連近在咫尺的蘇士林都沒聽見他在說什么。

楊羽回過神，微微使力推開了這道門。

幾縷塵埃隨風而逝，屋里悄無聲息，卻有幾條人影在黑暗中晃動。

楊羽咬著唇邁了進去，就聽左側(cè)有人輕蔑地冷笑：“來者何人？”

他循聲行了個禮：“蘇家的教書先生，楊羽?！?/br>
右邊有人在他話音剛落的剎那嗤笑道：“呵，讀書人?！?/br>
屋里頓時響起一片哄笑，而楊羽抬手攔住了想要上前理論的蘇士林。

“蘇家的老爺子怕是糊涂了，怎么派了個病秧子來？”也不知是誰在暗中調(diào)侃，引得笑聲更大。

楊羽權(quán)當作聽不見，目光緊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