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故然是越來越小。

駱溢擔著床沿坐下，若有所思。

房門被輕合上，又成了只有兩人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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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關(guān)門聲，駱溢嘴角泛起一個非?？酀男?，他朝這房間的大窗戶望出去，是已經(jīng)棕黃了的秋景，單調(diào)且壓抑。

床頭柜上放著一杯剛倒的水，男人轉(zhuǎn)過頭看了眼男孩，然後伸手夠過杯子，含了一口水俯身小心地避開駱衍受傷的手臂將他攬在身下，唇湊到唇邊，用一只手稍微卡開一點他的下巴，結(jié)結(jié)實實地吻上，順便把口中的水渡過去，以濕潤那人干燥的嗓子。

駱溢的這個吻好似一場獨角戲，沒有人回應(yīng)，可即便是如此，男人也吻得異常用情，異常認真。他好像是想要借此來告訴自己，一切已經(jīng)改變了。

人一旦做了選擇，就必須承擔它所帶來的後果。

過去是，當下是，將來亦然。

“寶貝…”一吻畢，駱溢放開駱衍那被他蹂躪得有幾分紅的唇，順著男孩一邊兒的唇角細細地碎吻著那些流過地，未來得及渡下地水。

“該起床了…”

“我保證，你睜開眼之後就能得到你想要，我保證…”

駱溢把頭埋在男孩肩窩的地方，悶悶的出聲，“我會愛你，用駱溢的身份，所以你如果聽得到，就不要再睡了…”

男人面朝枕頭埋著，沒有看見他這話說完的時候，從駱衍眼角滑下的眼淚，濕了男孩左邊眼尾棕色的淚痣。

“你再這樣睡下去我會瘋了的，別折磨我，好嗎？”

駱衍艱難的用盡全部力氣動了動手指，他掙扎著想要開口回答駱溢的這個問句，卻不料只從喉嚨里發(fā)出咕嚕的沙啞聲。

駱溢聽見聲音抬起頭，反應(yīng)過來是駱衍醒了，馬上準備給他再渡點水，但是被男孩偏頭閃開了。

駱衍閉緊唇，使勁咽了幾下口水，慢慢睜開眼對上駱溢的眼睛。

“爸，我不需要，謝謝?！?/br>
☆、七苦第二十八章

駱溢聽見駱衍的話，呆愣了幾秒。

“爸…？”男孩扯起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試探著叫了一聲那個只是看著他卻沒有任何其他反應(yīng)的男人。

駱溢有些艱難的咽下口中含著的水，微微揚起了脖子，閉緊雙眼，他真的太累了。

“你有沒有哪里不舒服？”男人聲音很低沈，情緒不高。

“沒有，一切都好?！瘪樠苡采滔乱恢睆臄嗔说淖笫质直厶巶鱽淼奶弁矗幌胍腥说年P(guān)心，也忍受不了來自男人的心疼，這會讓他恨自己曾寫過那張留言。

駱溢審視般地看了駱衍幾秒，隨即不著痕跡地嘆了口氣，他俯下身吻了吻男孩的鼻尖。

“我出去一下，讓護士進來陪著你?！?/br>
駱衍不敢面對駱溢太過於近在咫尺的臉和打在臉頰上來自男人的氣息，他偏頭用半邊臉頰對著，小聲“嗯”了一句。

駱溢看著剛好被男孩側(cè)頭動作伸過來的耳朵，有點無奈。

“小駱，不要再逃跑了，也不要想著去逃跑?！?/br>
語畢，男人起身出了房間，沒一會兒，一個護士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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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yī)院地下四層。

還是那條陰森的走廊。駱衍既然已經(jīng)醒了，駱溢就有必要去見一見這個人。

盡頭的房間，門并沒有鎖上。一樣的鐵床舊椅。

夏希嫻一動也不動地躺在床上，身上盤錯著小型心電圖儀器的線，插著輸液管和導(dǎo)尿管，眼睛有些呆滯地盯著天花板。

“我以為你會選擇睡覺?！瘪樢缱叩酱策吚^椅子坐下。

夏希嫻微笑了一下，并不搭話。

“你愿意跟我說說這十七年的事嗎？”

“陳樊?！毕南箾]有回答男人的問題，而是反問起了她關(guān)心的，“陳樊在哪兒？”

“小院?！瘪樢绱鹆?，他不急，也不說慌，因為沒必要。

女人微微點頭，“你怎麼處置他了？”

“他對駱衍做的，十倍償還，還夠就可以走?！瘪樢缧揲L的手指搭在一起，隨意地彈了幾下，“我不會讓他們用Strider之類的刀具，你放心?！?/br>
夏希嫻冷哼一聲，不會有比男人這話更毒的了。慢慢切開皮rou，取指關(guān)節(jié)，用鈍刀。

“你不如直接要了他的命。”

“我不要他的命，要命沒意思，而且也沒用處。”駱溢輕笑，甚至帶了幾分溫柔，“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訴你了，那麼你呢？愿意和我說了麼？”

“你想知道這十七年里的什麼？”

“關(guān)於駱衍的全部。”

夏希嫻側(cè)頭看了駱溢一眼，只那麼一眼，流露出了幾分愛意，“對你而言，血緣高於一切，呵…”

男人并不否認。

“當年我懷著駱衍離開你，本想回家，卻被陳樊截了下來。他說是我父親讓他這樣做的。父親早就料到夏家要為你父母兄長的死付出代價，你會報復(fù)，這不奇怪，畢竟當年是父親讓我有意接近你的，而你父母的死，也不是意外?！?/br>
駱溢保持著溫和微笑的樣子示意她繼續(xù)。

“我被截下的第二天，父親和母親外出，就遇上了煤氣爆炸引發(fā)的火災(zāi)，他們所在那屋子燒得漆黑，一個人都沒救出來，血rou都燒焦了粘在地上，根本找不到尸體。父親走之前就偽造好了我也隨他們在一起的假象，這是我後來才知道的。”

夏希嫻說著說著眼眶紅了起來，眼淚順著眼角滑下。

“我當時真想找你拼命，可是最終被陳樊勸住了。不光勸住了這個，也勸我留住了肚子里的孩子。他說，父親所做的都是為了要護著我，即使你不信我沒死，只要我不出去，你也就找不到，如果我一旦出去了，父親的努力就全都失去了意義。他勸我留住孩子，就是為了用這個來圈住你?！?/br>
“我們家里家族遺傳紅斑狼瘡，為了達到目的，我懷著駱衍的時候就沒有做防護措施，而在他長大的這些年里，也都沒有專門避免那些可能發(fā)病的東西。我們在等，等他病的那個時候。當然，僅僅是發(fā)病很容易就能控制了，所以，還要等病情惡化。”

駱溢聽到這兒，臉上終於沒了笑容，他身子前傾了些，“駱衍只是個孩子，而且還是你的孩子?！?/br>
“正因為他是我的孩子！”夏希嫻激動了起來，“就是因為他是我的孩子！他身體里有駱家人和夏家人的血液！本就不該存在這個世上?。?！”

“你根本不配當媽！”駱溢打住了女人有些瘋狂的尾音，不自覺地搖了搖頭，“駱衍做錯了什麼，現(xiàn)在要因為你的有意為之而躺在病床上受苦？”

“他的出生就是錯誤！”夏希嫻蒼白細瘦的手指捏緊，掙得血都回流到了針管里。

“你就是抱著這樣的心理，所以不愿意親自養(yǎng)他，還把他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