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頭跑！”

斷崖之上

喀什敵軍架起一人高巨弩，箭桿粗若兒臂，由三人拉弓，弩弦繃至極滿——

出山口處

曙光就在前方，潤之精神極度緊張，正當(dāng)此時，永琰悶哼一聲，突然前傾，幅度之大擠得潤之向前俯身，隨即極快地穩(wěn)住身形。

“琰哥？”

片刻后，永琰摟住潤之，半身重量壓在他身上，道，“快走，不要回頭?！?/br>
潤之隱隱察覺不妥，卻不敢貿(mào)然回頭，只得拼命大喝，“駕！??！”

出山口只有少量敵軍圍困，正當(dāng)藤甲軍剩余隊伍狼狽集結(jié)，以永琰為首向出山口沖去，前方赫然出現(xiàn)一人——

喀什大將軍多蘭和碩身披銀甲，跨騎駿馬，神色漠然，前臂上搭一枚銀弩，箭芒對準(zhǔn)潤之頭顱，在月光下反射出冷硬光澤。

永琰氣息有些不穩(wěn)，“我懷里，拿出來。”

“什么？！”潤之雙瞳映出銀弩形狀，情況萬分危急，他反手伸進(jìn)永琰鎧甲，顫抖著摸索，“什么，在哪里？”

嗖——

第一支銀弩劃破長風(fēng)，永琰竭力壓住潤之，二人略一矮身，箭鋒扎入永琰頭上盔甲，直將鋼制盔甲射穿，帶得向后方飛將出去。

馬鞍抵在潤之腹部，他終于摸到黃布纏裹之物——竟是一把大碗口筒火銃！

堅硬的鐵柄滲透著永琰的體溫，潤之雙手不住顫抖，幾乎難以喘息，不住喃喃，“我不行，我不行……”

“你行的。”

“我真的不行，我不會開火銃，我沒殺過人，我真的……”潤之艱難地咽了下口水，幾乎要哭出來般告饒。

“你行的，”永琰低頭，嘴唇貼在他耳邊，緩慢卻堅定無比，“你會開火銃，你開過的，你忘了……”

永琰的話如同一道極亮的閃電，瞬間劃破混沌的天幕！剎那之間，無數(shù)從未有過的畫面閃過潤之腦海。

嗖——

第二支銀弩呼嘯而至，永琰微一側(cè)臉，箭芒刺破皮rou，劃出一道深痕。

潤之被壓著無法回頭，只覺得有溫?zé)岬囊后w落在臉上。

潤之心急如焚，大喊：“琰哥！”

永琰的喘息聲變得急促，似是痛極，勉力壓制道，“沒事，專心?！?/br>
永琰握住他的手，二人十指交纏，中間攏住那只火銃。

五百步，三百步，一百步——

一聲巨響，火彈破膛而出，帶著霹靂火星，先一步穿過多蘭和碩的眉心——

大將軍落馬。

敵軍群龍無首，片刻sao動之后卻似被激怒的猛獸，重新集結(jié)，山呼海嘯般朝入山口圍堵而來，似要為大將軍報仇。

潤之雙唇發(fā)抖，問，“……他死了？他們怎么還……”

他再也沒有等來任何回答，身后乍冷，永琰身子一歪，一頭從馬上栽了下去。

潤之心頭仿佛被重錘痛擊，一切都發(fā)生在瞬息之間，他甚至無暇思考，便松開了驚羽的韁繩。

跳下馬的時候連滾兩圈，腳踝應(yīng)該是斷了，細(xì)小的沙石嵌進(jìn)掌心里，潤之也感覺不到疼痛，鋪天蓋地的吶喊聲與流矢緩緩陷入天地洪流之中，周遭死一般寂靜。

永琰肩胛之間插著一根腕粗的長箭，不知入rou幾許，血已染透了鎧甲，一道血痕橫貫面部，傷口外翻，血rou模糊得看不清面目。

潤之寂靜地盯著他看，他闔著眼，似乎很累，再也不愿意開口說話。

琰哥……死了？

周身極度寒冷，苦苦熬過的冬夜卷土重來。

若是……你不在了，那便共赴黃泉也罷。

“潤之??！”元瑞拎著前襟將他半提起來，“豐紳殷德！??！”

潤之被搖得眼前發(fā)黑，感官瞬間回歸身體，疼痛倒灌，令他感到一陣眩暈——

“元瑞？”

他說，“元瑞，把我倆埋在一起……”

“埋個狗屁！”元瑞袖里箭咻地射倒一片追兵，用盡全力，猛地將潤之貫到馬上，繼而奮力把永琰托起，搭在驚羽屁股上，吼道，“沒工夫挖坑，以后愛埋何處隨你，別在我眼前晃悠，討人厭煩！”

“快走！?。　痹鹫f罷狠拍馬臀，驚羽吃痛長鳴，飚射而出！

身邊的景物不住倒退，冷風(fēng)兜頭蓋臉，潤之回頭，只聽到元瑞震天撼地一聲怒吼：“福家舊部聽令！隨將護(hù)主——”

他橫刀立馬，渾身浴血，神色凜然一如其父。

遠(yuǎn)遠(yuǎn)的，他面上露出一絲溫柔的笑意，遂將食中二指含于唇間——

“嗶兒——嗶兒——”

響亮的呼哨隔著人山人海，如同一場莊嚴(yán)的告別。

敵軍如同黑色的潮水，從四面八方圍攏，終于將元瑞淹沒。

驚羽好似驚濤駭浪中的一葉孤舟，載著生死未卜的永琰與失魂落魄的潤之，駛向未知之地。

作者有話要說：　　元瑞哥便當(dāng)了，哭唧唧。

☆、司南佩

京城東四巷，劉府

尚值暮春，池里的睡蓮竟開了并蒂，劉墉有些詫異。

隨手將多出來的一支掰斷，棄入淤泥，并蒂妖異，必不是什么好兆頭。

今夜他等的人已經(jīng)到了。

“多久了？”

“老爺。”婢女福了福身，“已經(jīng)等足一個時辰了?！?/br>
“讓他等，是教他別忘了本分，年輕人，容易被表象蠱惑，總是忘性大，記不得誰是恩，誰是仇，磨一磨他的性子，是好事?！?/br>
“老爺英明?！?/br>
“行了，一個時辰也夠了，帶他進(jìn)來罷?！?/br>
夜色如墨，鋪入廳堂，婢女帶領(lǐng)一名年輕男人穿過廊橋，悄然立于帷幔后。

“義父。”男人雙膝觸地，行罷大禮。

“吾兒回來了，”劉墉和藹道，“起來罷，何須行此大禮?！?/br>
男人無聲叩頭，“孩兒雖重任在身，多年不曾盡孝膝前，義父大恩，沒齒不敢相忘，如今事必，還望義父能留孩兒在身側(cè)侍奉?！?/br>
劉墉了解他，知道他還有話說，故而并不回答。

男人沉默片刻，低聲懇求道，“孩兒唯有一事相求?！?/br>
劉墉半張臉隱藏進(jìn)黑暗中，分辨不出喜悲，室內(nèi)燭火搖曳，終于熄滅為一縷青煙。

未幾，劉墉道，“不必多說。”

男人膝行上前，喉結(jié)顫動不止，幾度伸出手想觸碰劉墉衣角，最終沒能將已到嘴邊的話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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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羽停在一處破廟后院。

潤之跳下馬，腳踝處腫脹起拳頭大的血包，身上傷處不斷滲出血水，強(qiáng)撐著將永琰拖到破廟里。

暴雨初歇，破廟四壁漏風(fēng)，勉強(qiáng)算有一瓦遮身，破爛蒲團(tuán)浸滿雨水，散發(fā)出腐爛氣息。

“別死，琰哥。”潤之喃喃自語，“等你好了，我們一起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