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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了卻依舊戍守于伊犁這等極寒動亂之地的原因。”“噢——”潤之點頭,“此次押解的官兵有多少人?”柳鳳雛伸出三根手指。“三千?”永琰搖搖頭,“應(yīng)該不足三百?!?/br>“啊?”潤之吃驚地望向永琰,后者被他盯的臉上一熱,解釋道,“我在宮中之時,也曾聽路過的太監(jiān)宮女說起汪廣琦其人,都說他治軍嚴(yán)明,與將士們同飲同食,武藝高強,素有‘飛將軍再世’之稱,卻因早年言語沖撞當(dāng)今圣上,致使手下兵將不足千人?!?/br>“可就算只有這一千人,他也擔(dān)得起‘用兵如神’四個字啦。”柳鳳雛把話搶過去繼續(xù)說,“當(dāng)年匈奴一戰(zhàn),汪廣琦以鐵家軍十六騎奮勇殺敵,沖出敵軍三千重圍的事跡可是街頭巷尾婦孺皆知的?!?/br>“而這次押解的暴民人數(shù)空前巨大,汪廣琦卻能將四萬人劃分為每五百人一隊的八十個方隊,以區(qū)區(qū)三百兵將驅(qū)馳,每日行軍數(shù)里而不落下一人,可見其治軍鐵腕吶?!?/br>潤之聽得嘖嘖稱奇,越發(fā)想見一見這位‘飛將軍’風(fēng)姿,轉(zhuǎn)念一想正事兒還沒解決呢,趕緊詢問,“汪廣琦如此厲害,那我們要如何才能從他眼皮子底下轉(zhuǎn)移這么多人呢?”“山人自有妙計~”柳鳳雛狡猾一笑,配合著腫脹的臉頰活像只禿了毛的肥狐貍。“少賣關(guān)子,趕緊說來聽聽?!?/br>“那你拜我為師么?!?/br>“不拜!你少癡心妄想!”潤之一把捏住他的鼻子,“趕緊說,不然讓永琰拆了你的狐貍窩!”柳鳳雛扭著屁股哼哼唧唧地把鼻子拯救出來,那趴趴的鼻尖已經(jīng)通紅了,鑲嵌在他臉上更顯得更滑稽。迫于一旁永琰的壓力又不敢還手,只好認命地吐了口氣,心道這小子雖然頑劣,卻的確是個聰明伶俐不可多得的好苗子,看我早晚有一日不叫你哭著喊著拜我為師的。“杜甫的第六首背過沒有?”永琰瞇眼,“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潤之瞪大眼睛,“先生想先從暴民的頭領(lǐng)收服?”“孺子可教也~”柳鳳雛滿意微笑,搖頭晃腦道,“暴民之中有個頭目,名叫尹壯圖,他祖上原是京中勛貴,曾在□□哈赤開朝時立過從龍之功,一時風(fēng)頭無兩。到他父親尹鐘那一代遭劉墉陷害,家產(chǎn)盡數(shù)抄沒,成年男子斬殺,女眷淪落披甲人為奴,年十四以下的皆發(fā)配伊犁苦寒之地?!?/br>喝了口茶,繼續(xù)道,“他那一年剛滿八歲,眼見家道中落,身帶二十斤重鐐北上,一路上不知道吃了多少常人所不能隱忍的苦楚,故而為報滅族之仇集結(jié)暴民年年攻城,而今十又八年矣?!?/br>“這個尹壯圖,真是可憐人……”潤之有些唏噓,這人本也該如同自己一般,養(yǎng)在高宅大院里,有錦衣玉食的生活、無憂無慮的童年,被父母疼著寵著望為龍鳳,卻不想年幼遭到變故,遠赴不毛之地,一心報仇卻屢不得志,蹉跎了整整十八年。“世道艱難,誰又不是可憐人呢——”柳鳳雛對潤之的感慨嗤之以鼻,“若想做大事者,必要摒棄婦人之仁。”“尹壯圖其人,本來能做大事也能做壞事,毀卻毀在他心存過度仁慈,明明是要行謀反之舉,卻偏打著‘清君側(cè)’旗號,這次被汪廣琦帶兵圍剿,滿可以在掩護之下成功脫身的,還是因為他那所謂正義,非不肯獨善其身,才淪為階下囚押送入京?!?/br>“誒,”柳鳳雛話頭一轉(zhuǎn),“不過也就因為這樣仁義心腸,偏籠絡(luò)住了那些見識短淺的暴民,讓他們以為只要跟著尹壯圖,舉的就是大仁之旗,行的便是正義之事,有朝一日或許能建功立業(yè)的,哼,一群鼠目寸光的二傻子。”“何為‘清君側(cè)’?”潤之不解。永琰拍拍他的手背,“就是清除君王身邊佞臣,為其掃清障礙,輔佐明君的意思?!?/br>“哦,那當(dāng)今圣上怎么也不聽取一下百姓的呼聲呢,畢竟是那么多人,總不好說殺就全都殺了吧?”“一個王朝若想維持穩(wěn)定,有人流血犧牲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柳鳳雛打著哈欠,“四萬人才哪兒到哪兒啊,想當(dāng)年長平之戰(zhàn),白起坑殺四十萬戰(zhàn)俘,一舉成名被后世稱‘殺神’,那才是真造孽。”“更何況天子君臨四方,皇帝再賢明也做不到真正耳聽八方,乾隆皇帝如今三十又六,據(jù)說已經(jīng)出了頭風(fēng)的癥狀,真正耳聰目明的年歲還能有幾何呢,左不過由著劉墉與左相一派遮掩事實么。隨便給暴民按一個犯上作亂的名頭便發(fā)落了就是了,哪能真的叫暴民上金殿來辯解自己謀反的目的呢?!?/br>“我明白了?!睗欀c頭,成王敗寇的道理他懂得,那尹壯圖大仇未報自然一萬個不愿赴死,只要抓住這一點便定能夠勸服他歸順永琰。“先生可有把握一舉說服尹壯圖?”永琰問。“這個自然,不過我一個人肯定不成,還需要你們兩人的幫助?!?/br>“請講?!?/br>“十五日后,暴民抵達城外官道,按理來說是不會停下休息。汪廣琦為人最是謹慎小心,他比誰都明白越是靠近安全的地方便越是危險,暴民隊伍也最容易在這時候躁動?!?/br>柳鳳雛用食指沾了一沾杯里的茶水,在桌上畫一個圈,“我要你們做的,就是制造一場暴民與押送官兵之間的沖突,讓大軍駐扎在此地至少一炷香的功夫,好讓我有足夠的時間說服尹壯圖,并且傳遞消息給每一個方隊,并且趁混亂把暴民們自林道帶領(lǐng)到八寶山中間的巨大空地來——”“誒,你怎么知道八寶山是中空的?”“廢話!我在這兒住了快二十年了,連這個都不知道還配自稱天下第一聰明人么!”柳鳳雛像看個缺心眼兒一樣看著潤之,摳了摳屁股道,“我不僅知道八寶山中空地能容得下四萬大軍,還知道那里有一大片鹽湖,換成錢財富可敵國;我不僅知道那兒有一大片鹽湖,還知道你們把山里唯一一只雪沙豹給宰了,唯一能從山上通往那片空地的洞口也塌了,害的我近幾個月都沒吃上鹽!”“那只神獸——是你養(yǎng)的?”“養(yǎng)個屁!我養(yǎng)那玩意兒作甚啊?能看家護院么?能當(dāng)女人用么?能給自己養(yǎng)老么?”柳鳳雛氣的想敲他,“那只雪沙豹本不該生活在中原地區(qū)的,可能因為懷了幼崽的緣故,盤亙在此處遲遲不肯離去。我氣的是你們把山洞弄塌了,害我吃不上鹽,真當(dāng)老子是神仙啦,不食五谷哇,現(xiàn)在市面上的鹽價簡直要起飛,我可買不起私鹽!”“哦這樣啊,”潤之恍然大悟,自知理虧地小聲嘟囔道,“你可以從官道上那片林子過去么,雖然十分隱蔽,但那邊也能走的。”誰知道柳鳳雛更生氣了,遂往桌子上一竄,居高臨下俯視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