臾，他甩袖離去，留下傻眼的管家楞在原地。裴子戚倒不在意，拱手對管家笑道：“那麻煩這位老先生，與我們一起點算家當(dāng)?！?/br>
裴子戚帶人忙上忙下，元明在屋內(nèi)七孔生煙。他很清楚裴子戚是怎樣的狠角色，沒有他辦不到的事，只要他想不想辦，故而皇帝對他信賴有佳。他目無王法、無視朝綱，可任何疑難困事落在他手里都會迎刃而解。他不在意過程怎樣，只在乎結(jié)果如何，整一個喪心病狂的瘋子！

他越想越喪氣。落在瘋子手里，他能做什么？狗咬你一口，還能咬回去嗎？他剛剛放棄了掙扎，門外又響起令人討厭的嗓音：“元大人，我清點你的家當(dāng)發(fā)生數(shù)目有些不對?！?/br>
怒氣一股竄上腦，他立即沖出房間，滿院子的金銀珠寶躍進(jìn)眼簾，心頭好似被狠扎一刀。他指著裴子戚的鼻子，破口大罵：“裴子戚，你個瘋子！瘋子！沒了沒了，我的全部家當(dāng)都在這里了?！?/br>
裴子戚笑了笑，按下他的手指?！霸笕?，你這就不老實了。若是來之前，我沒摸清你的家底，怎么敢貿(mào)然上門抄家？難道不怕你隨便拿些東西把打發(fā)我了？”

元明氣得直哆嗦，一字一字往外蹦：“裴子戚，你當(dāng)真要把我全部家當(dāng)抄走？你也不想想，元府上上下下有幾百號人口。沒了這些家當(dāng)，我拿什么養(yǎng)活他們？僅靠我的俸祿，連半月都支持不下去！”

“瞧元大人的話，說得太謙虛了?？催@滿府的大冰塊，就是陛下也沒有你過得舒坦。抄了你的家當(dāng)，是讓你做回臣子的本分。哪有君主吃苦，我們享福的道理？”

“你——”

“再則。”裴子戚話音一轉(zhuǎn)，“以元大人的俸祿，贍養(yǎng)父母、妻兒足夠了。那些鶯鶯燕燕還是散了的好。據(jù)說，元大人上個月娶了第三十四房姨太，這可是陛下后宮數(shù)量的八倍有余?！?/br>
元明通紅的眸子轉(zhuǎn)而恐慌無比。他顫抖著嘴唇：“你怎么知道？”

當(dāng)今圣上仁厚待民，但對‘妻妾成群’四字卻是深惡痛絕。他悲催的童年可皆因這四字而起。先皇是晉國開國以來，最風(fēng)流的一位皇帝。妻妾有三百余人，子女有五十余人。孩子太多了，難免對有些孩子多些關(guān)注，對有些孩子視而不見，當(dāng)今圣上則是后者。

圣上一出生，母妃便去世了。母妃逝世、父皇不親，可以說他整個童年灰暗、孤單，一個人守著冷清宮殿慢慢度過。一直到成年，他在一眾皇子中都毫無存在感，與透明人沒什么差別。不過，也正是如此讓他笑到了最后。后來的儲位之爭，先皇的五十多名孩子全死了，只有他活了下來。

故而，圣上雖然沒有明文規(guī)定，朝臣不能妻妾成群。可一旦被他知曉，一定會嚴(yán)懲不貸。一個連自己下半身都管不住的臣子，留著有何用？

第二章

“前幾日，御史大夫參了你一本，說得正是此事。”說著，裴子戚笑盈盈從從懷里拿出一本奏折?！胺判?，我?guī)湍憧巯聛砹耍菹聸]瞧見?！?/br>
元明微松一口氣，連忙伸手接奏折，卻被裴子戚側(cè)身躲開。他笑道：“元大人，天下可沒有白吃的午餐。你看，你的家當(dāng)是要還是不要？”

御史大夫這種狗皮膏藥，上奏彈劾一次不成，就還會有第二次。裴子戚能幫他一次也能幫他第二次，關(guān)鍵在于他如何取舍。若他不答應(yīng)，第二次肯定沒有這么幸運(yùn)了。

云明微楞，又咬牙切齒道：“幾位先生請跟我來。”

裴子戚倒不在意，沖身后五人點點頭，又對管家道：“管家，你們府上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

管家急忙點頭彎腰：“有有，小的這就叫人給您準(zhǔn)備。”連老爺都要小心伺候的大人，他一個小管家只能當(dāng)大佛爺供著了。

管家用最快的速度布好了一桌子好酒好菜。裴子戚對此很滿意，給了管家高度的贊賞。這讓管家受寵若驚，對裴子戚越發(fā)殷勤。等元明出來，他看見裴子戚正喝他珍藏多年的好酒，吃著他千金買來的鮑魚、燕窩……一口腥甜頓時涌上了咽喉。

一名灰衣男子站出來，沖裴子戚道：“大人，清點完畢，對數(shù)。”

裴子戚點點頭，“把東西搬上車吧。”說完，他又笑嘻嘻對元明道：“元大人，在自己家里客氣什么？來來，我們一起吃，他們還要搬一會兒呢?！?/br>
瞧著裴子戚笑顏，元明再也忍不住了，破口吼道：“裴子戚，你個王八蛋——”

忽地，裴子戚神情一肅。他義正辭嚴(yán)道：“元大人，身為朝廷一品官員怎能隨口濁言，辱罵同朝官員？此事我會上報吏部，關(guān)于你的考核，我會與吏部商量酌情扣分。”

吏部管人事，是六部之首。他們負(fù)責(zé)大小官員的考核，故而有‘天官’之稱。雖說坐到六部尚書這個位置，在皇上跟前都是掛了號?？扇粢恢笨己瞬患?，在皇上心里印象一定會大減折扣。久而久之，便會罷免了這位尚書大人。

思及此，喉嚨間的腥甜涌上了舌根。元明悶悶坐了下來，大口大口喝酒，試圖把腥甜壓下去。所幸裴子戚也沒有繼續(xù)刺激他，自顧吃吃喝喝。待家當(dāng)全部搬離，他才懶懶起身。

裴子戚拱手道：“元大人，多謝款待。我們就不打擾，告辭。”

“等等。”元明快步上前，阻攔了裴子戚的去路?！芭岽笕?，是不是忘記了什么？我已把全部家當(dāng)上交，裴大人是不是應(yīng)該把奏章留下來？”

把柄落入別人手里，不是他死就是我死。他一定要知曉是那位御史大夫背后彈劾他。若不能及時鏟除禍害，肯定會禍患無窮。裴子戚位高權(quán)重，可以慢慢來對付，這個御史大夫是千萬留不得了。

裴子戚恍然大悟，從懷中掏出奏折。他道：“是這個嗎？給你好了?！闭f完，他隨手把奏章丟在了地上。

元明連忙撿起來，翻開奏折尋找御史大夫的名字?？赡闹?，他看到的居然是一片空白。他來來回回翻看，愕目圓睜，仿佛自己瞎了一般。

他嗓音的微微發(fā)顫：“裴大人，這是怎么回事？為什么奏章是空的？”

裴子戚嗤笑一下，“當(dāng)然是空的。扣奏折這種事，我怎么會留證據(jù)？元大人為官這么多年，難道這么簡單的道理都不懂嗎？”

元明臉色漲得通紅，嘶吼道：“那你告訴我，是那一個王八蛋背后彈劾我！”

“元大人，其實你很有先見之明。”裴子戚聳肩笑笑，“沒錯，就是我這個王八蛋，背后慫恿他彈劾你的?！闭f完，他繞開元明，大步向前走。

突地，身后傳來‘噗’地一聲嗤響，以及管家慌張的呼喊‘老爺老爺，你怎么了？’

裴子戚緩緩轉(zhuǎn)過身，地上一大口鮮血紛亂散落。元明軟癱倒在地上，臉色蒼白到透明。他睜目怒視裴子戚，張張嘴似乎想破口大罵。哪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