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為了保全皇家顏面而刻意為之。

如此這般，于很多人來說卻已然是最好的結果。如魅笙，如莫瑤，如......忠義候莫云鶴——他奉皇命緝拿廢王西門陽并抄其府邸，卻在后院的茶花樹下發(fā)現(xiàn)了他莫府長子身前所穿衣物和一柄金絲楠木所精心打造的折扇，上書：逍遙天地間。

筆墨肆意狷狂，正是昔日莫笙小侯爺?shù)淖舟E。

莫云鶴展開折扇已是老淚縱橫，百感交集于心頭，“鈺兒......”他有多久，不曾喚過莫笙的乳名了。

“已赴黃泉之人，侯爺又何必在此緬懷傷感？叫人看著怪難過的。”魅笙不知何時已飄到了他身后。

莫云鶴轉(zhuǎn)過身，眼神在見到魅笙時觸動了一下，卻在片刻后歸于沉靜，“喪子之痛，若非親身經(jīng)歷，旁人自是不能理解。敢問魅笙公子可有父母和親人？”

魅笙深深凝視了他一眼，半晌，沒心沒肺地回道，“我孑然一身，無父亦無母，更沒有親人和朋友?！?/br>
“......遙想鈺兒幼時，我對他諸多嚴苛，不曾給予他一絲關愛，我以為這般便可令他成大器，將來有能力承我爵位。只是，他所想所要從來不是這些。他向往的是逍遙自在的生活，才會在成親前夜逃婚，以致殺身之禍。是我，對不住他......”

“何來對不??？不過是命數(shù)使然?！摈润系吐曕艘痪?，在對上莫云鶴探究的目光時又冷下臉來，“我有通靈之能，可看見莫笙小侯爺?shù)墓砘?。他此刻正站在你的面前，侯爺若是心中有話，盡管說與他聽?！?/br>
莫云鶴的目光微微顫動著，卻是穿透身前所謂的“莫笙”，直直望向了魅笙，“......鈺兒，你前世被禮教世俗束縛太多。若你有下一世，爹只愿你能隨心而活，肆意自在，不用管什么名利是非。這天大地大，去你想去之處，做你想做之事。雖任性，卻瀟灑地活著。

魅笙的右手輕輕撫過臉上這張新?lián)Q的皮，有些不自在地別過臉去，“他說會的。他下一世，便能真正應了折扇上那句‘逍遙天地間’。他還說，你大可不必再記掛于他，這便回去吧?！?/br>
“好......”

待魅笙再轉(zhuǎn)過頭來，莫云鶴已是離了王府許久，那些衣物和那柄折扇也被一并帶走。魅笙冷凝著茶花樹下被刨出來的半丈深坑，忽的從懷中摸出蕭綰綰之畫，隨手便扔了進去，再使法術用泥土將其填平。

是夜。

白璃將輪椅推至書桌前，方鋪開一張宣紙，提筆蘸墨欲抄寫，門上的砰然撞擊聲卻打斷了他。他擱下手中之筆，抬頭望向不叩門便貿(mào)然撞進來的那道黑影——正是魅笙無疑。

魅笙腳邊有一灘血跡在蔓延，視線由下往上移，白璃的目光一頓，停留在魅笙被鮮血所浸染的右手上，他手上提著剛剝完的人皮，手足俱是完好，尚在淌血之中。

“......你去了何處？”白璃獨自推著輪椅到了魅笙近前，淡聲問道。

“城郊。”魅笙的語調(diào)幽冷至極，神情卻是透著千般媚態(tài)，“這是我新取來的人皮。你瞧瞧，我的剝皮手法可是不錯？”

白璃已是猜到這人皮從何而來，默然許久，開口第一句竟是......

“西門陽可還活著？”

聞聽此言，魅笙立即冷了臉色，“你大可放心！我不過取了他的皮，并未拆其骨，估摸著也就疼上幾天幾夜，尚不致死?！彼詾榘琢в窒氤庳熕S意害人性命。

然則，白璃并未苛責于他，反而出言提醒道，“你昨夜所剝的死人之皮遠不及你手中這張活人之皮，將其披上吧?！?/br>
魅笙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卻并未多說什么，只依他所言將手中人皮抖開，嘩啦一下披上身。因著是一張新皮，五官尚未描畫，瞧起來有幾分瘆人。

“過來?！卑琢P眼微凝，右眼眼尾處那滴墜淚痣便仿似在輕輕顫動一般。

而位列冥界十大惡鬼之一的魅笙，此刻竟言聽計從地走到白璃的輪椅前，著實有幾分不爭氣，很是丟了惡鬼界的臉面。

“蹲下身來?！?/br>
“做什么？”

白璃微抬右手，隔空取了書桌上的畫筆來，仰頭望向他臉上那張新人皮道，“你可是......要我這久患腿疾之人，起身為你描畫五官？”

向來能言善辯的畫皮惡鬼竟一時啞口無言，俯首貼耳地蹲在白璃身前，還將整張臉又湊近了些，沒個正經(jīng)地道，“啊璃可莫要將我畫丑了?！?/br>
白璃一手輕輕捏住他下頜，另一手則執(zhí)了畫筆在其臉上細細描繪起來，先是勾勒柳葉彎眉，再是漆黑如墨的雙眸，再往下便是直挺的鼻子和殷紅的朱唇。

魅笙似有幾分不放心，再三叮囑白璃道，“你可要將我這張臉畫得美一些，如此才有獵物主動上鉤呢。”魅笙這廂思慮萬千，白璃那頭卻已停筆，松開他下頜之時還低聲道了一句，“翩翩君子，溫其如玉?！?/br>
惡鬼怔了半晌，方從袖中摸出一面小銅鏡，待看清自己此刻模樣時很有幾分悲慟，“啊璃，你這回......畫得也過于素凈了些。”他的嘴角抽了抽。

“五官同之前沒有分別。不過是，少了幾分妖氣。比起那張妖里妖氣的臉，這張臉卻是順眼多了?！?/br>
魅笙過了許久才擠出一句話，“啊璃，你這手藝......比之師父，委實差了一些?！?/br>
白璃并不作聲，既不否認，也不默認。

“罷了，且當我不曾說過此話。只不過，我有一事不解——當日進都城時，我們被一片濃霧所包圍，是竹兒召喚了紫微劍出來，但眾所周知，紫微乃歷任伏妖者之劍。你可是，已選定竹兒為下任伏妖者？”

“不錯?！?/br>
“你方接任伏妖者之職，便如此之快選定了繼任人，莫不是......”魅笙猜測道，“你將不久于人世？”

“......出去吧，”白璃將輪椅轉(zhuǎn)了個方向，背對著魅笙道，“此事與你無甚關系?！?/br>
......

第25章結契（7）

帝都西月城，近來很是不太平。

四方孤魂野鬼集聚帝都，致使怨氣暴漲，沖天而上。各路修道者聞訊紛紛趕往帝都，不想鬼靈已是邪肆橫行。據(jù)悉，此事還驚動了蘭家后人——蘭氏新任伏妖者，蘭鳳兮。

“蘭鳳兮出世當夜，風雨大作、雷電交加，且東方驚現(xiàn)神光異象。如此祥兆，自當生來便注定了蘭氏繼任者的身份?！卑滓鹿觼辛⒂诖扒埃蛏砗笏娜私忉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