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fēng)吹走了一大半，腦子里所剩無幾。大概是節(jié)后帶小朋友回家一趟，然后……然后呢，他想不起來了。

……印象最深的是他的小朋友拉著他的手，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爸爸時，他心里一陣忐忑，“爸，那我可不可以跟他一起玩?。俊?/br>
溫瑞陽只是一愣，隨即語氣無奈，“……可以，開心了吧。”

站在家門口的時候，駱之川的心情很好，比起出發(fā)時的沉甸甸的心理壓力，松了一大口氣。

兩只手上都有東西他不想開門，便直接摁了門鈴，卻聽到江離的聲音由遠及近：“誰呀……”

“是你，”江離開門往他身后看去，“……小可愛沒來嗎！”

駱之川空出手摁住她的腦袋往里走，邊換鞋邊把東西放下，“不要過分關(guān)心別人的男朋友，對象找到了嗎?！?/br>
談天隨便聊哪些都避不開小朋友的話題，何況還有江離這個宣傳委員替他開口，不到片刻一大家子人都知道駱之川小七歲的男朋友。

江離mama感慨了一句：“昨天去見家長，人家沒把你丟出來……真是教養(yǎng)很好了。”

駱之川忍不住替自己辯駁，“我們很客觀地談了這個事情，叔叔阿姨的立場是不贊成也不反對，順其自然……”

“分開是人之常情，最后能在一起反而是你們的本事?！?/br>
“話是這么說沒有錯，”江離的話取悅了他，“人家家長都這么表態(tài)了，你們別給我添亂啊?！?/br>
一直沉默的駱長暉取下了眼鏡，斜著眼看兒子，“你確定不要孩子的話，明年開春你媽要去美國照顧你jiejie，正好預(yù)產(chǎn)期?！?/br>
“聽說小朋友長得很好看，見見人家孩子再走也不遲，”駱夫人添了些沸水，茶葉在杯子里打著旋兒，“你兒子好不容易找到對象，能不能熱情一點？”

“……年紀擺在那里，又是學(xué)生，”駱長暉一臉痛心疾首，“我對人不對事，駱之川，你下得去手哇?！?/br>
他本想要爭辯，轉(zhuǎn)念想起小朋友如何調(diào)節(jié)得當，又把想說的話都咽了下去，等雙方情緒緩和以后再慢慢解釋……現(xiàn)在先讓駱長暉訓(xùn)個痛快。倒是江離給他解了圍，“伯伯，換做是我我也下得去手。”

“……”

駱之川又回到了自己讀書時的書房，躺在床上閉眼想起那段最青蔥的時光，心像在凜冬被微醺的暖風(fēng)拂過一般。

現(xiàn)在這段回憶成了他一個人的秘密，歲月的沉淀下釀成醇酒，時間越長越是醉人。小朋友會什么時候得知他不清楚，以后會發(fā)生什么他也無法預(yù)知，過去、現(xiàn)在，此時此刻他覺得自己是幸運的。

……是被命運眷顧的。

·

除夕前夜是他們慣例的聚會，一群大男人坐在一起說葷話，何繁來送酒的間隙坐在駱之川旁邊，替他們開了一瓶紅酒。

“不用滿上，”駱之川揮了揮手，“我喝不多?！?/br>
酒局上駱之川向來是最捧場的那個，何繁記得前年那次，到最后一堆人全喝得不省人事，“變了性子？”

駱之川眉眼含笑，配著大過年的氣氛倒挺合適，“以前一個人過，滿肚子愁腸怎么喝好像都不為過，現(xiàn)在有家室了不敢放縱?！?/br>
“……真被一個小朋友收了啊?！?/br>
剛想解釋中間伸過一只手臂，顧秋景拿過酒杯親自倒上，“何老板你不知道，這可是老早就有的因緣，我們之川癡情啊?！?/br>
在場的多數(shù)人都只知道駱之川正和一個小男孩談戀愛，顧秋景在群里發(fā)過照片，長得唇紅齒白好看又水靈，以為駱先生看上人家年輕美貌。未曾想過還有一段淵源，個個都被吊起了胃口：“怎么，難道還是養(yǎng)成系？”

“那可不，”顧秋景隨口就能編個故事，“十八歲啊，十八歲生日那天送他一份成人禮，這小朋友可了不得……”

駱之川聽得笑了，把他腦袋往沙發(fā)里摁，“瞎扯淡?！?/br>
正好來了個電話，駱之川才把顧秋景放開，拿起來一看是溫也打來的。旁邊幾個人開始笑，他沒有理睬，讓大家噤聲后才接通：“喂，天天。”

其他人沒什么反應(yīng)，顧秋景第一個忍不住笑出聲，“這是和兒子打電話呢，你的小朋友被你倒著養(yǎng)??！”

那邊好像也是在聚會，溫也的聲音聽得不是很清楚，“寒假結(jié)束最后兩天去是嗎，能不能提前一點兒？”

駱之川推開人走出門外，把喧鬧隔在包廂里：“……我當然希望你能早點來陪我，你爸爸mama同意嗎？”

“家里沒什么事情……最后幾天我都是去奶奶家蹭飯，麻煩他們不如麻煩你?！?/br>
貼近耳朵的屏幕帶著一點溫度熱熱的，駱之川的心似乎在半空中漂浮，“去家里的事情不急，但是見面的事情有點急……我不左右你的決定，要回來我去接你。”

門里大家說得熱火朝天，門外的寒風(fēng)里溫也握著一杯熱飲，他有一點感冒，初中同學(xué)見面都挺高興的，可是吳遲也在，他就有點不舒服。

剛從駱老師那里得到了點安慰，轉(zhuǎn)身推門要回去，正好碰上吳遲出來。

“……我們談?wù)劙伞！?/br>
溫也低著頭拒絕，聲音還有點嘶啞：“沒什么好談的，我現(xiàn)在有對象，也見過家長了……”

吳遲臉上的表情難以言喻，溫也看不出他的想法，“就只是做個朋友而已，我對你沒有別的想法……給個機會。”

“關(guān)系是雙向的……給你機會讓我難受，這樣子我很困擾?！?/br>
對方用身體擋著門，“不要因為有對象就不和別人往來，這樣子你會交不到朋友的，你會一個人很孤獨……”

“到底是誰給你的勇氣，”溫也寒著臉，9攝氏度的空氣里語氣冰涼，“來對我的人生指手畫腳？”

·

吳遲難以相信這會是溫也說出的話，印象里的溫也明明脾氣很好，再過分的事情也不會生氣，“你這樣很傷人……”

“那你要怎么才能不繼續(xù)糾纏，”溫也放棄與他對峙，將手里只剩四分之一的熱飲丟進了垃圾桶，“我很累了，不想委屈自己做一個濫好人?！?/br>
時光給往事帶上的柔光濾鏡碎裂，他閉上眼想起的都是些不怎么開心的回憶。說到底他真的沒有虧欠過吳遲，仁至義盡談不上，做到這個地步變了滋味……耐心也幾乎已經(jīng)被消磨殆盡。

吳遲臉上的表情有些無力，看上去很可憐，可是溫也一想到他自以為是的種種劣跡心腸又冷了幾分，給班長發(fā)了短信后直接轉(zhuǎn)身離開。

不喜歡的人怎么樣都不會喜歡的，感動不是感覺，攢下來的心軟再多，遇到一點火星就可以燒個精光。喜歡會把遷就和退讓變成心甘情愿，變成無可厚非，而不是勉強在一起以后，一件一件算清虧欠和償還。

誰知他在站牌等公交車的時候，吳遲帶著程航追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