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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出去了。他心緒飄飄蕩蕩,不由就飄到了當年他第一次見顧疏的日子。明明上一世他與顧疏兩人兩看生厭彼此間絕沒二話,卻偏偏將那第一次照面記得清晰無比,正是那一次見到顧疏,才讓原本不喜學生會的殷大公子徹底斷了入會的念頭。不止如此,那天之后凡是有關學生會的事情他都不想聽。轉過一世,心態(tài)也看開了些,殷朝暮還是對這類學生組織提不起興趣,就這么一時呆一時癡地靠在床上發(fā)魔怔,手中一本開在迦南婦人那一節(jié),倏忽一個小時過去,卻只看了三兩行。殷朝暮想著想著心底就有些累,起身去把屋里燈光滅了,剛按下開關,外面陰沉沉的炸了個焊雷,雨滴稀稀拉拉落下來。正所謂一層秋雨一層涼,京都這地方,前三天還熱得燥人,這雨未下,氣溫便已先降。正在掙扎是冒冷出去吃晚飯,還是干脆躺宿舍給陸維打個電話等他回來帶飯,手機先自己響起來,看號碼正是陸維。殷朝暮當初來內陸,家里早早備下手機一部,只可惜軍訓規(guī)矩不準帶,才讓這兩位小少爺寒磣到摸了人家綁匪的機子來打求救電話。“陸小維?面試完了?”那邊靜得怕人,陸維壓低了音量小小聲說了句:“還沒吶,正排隊呢。你看看我桌上放的歌詞有沒有,我把一會兒要唱的歌給忘了……”殷朝暮往桌上一瞧,一個筆記本端端正正擺在陸維的小書桌上,下面壓著張A4紙,掃一眼,上面一行行秒數對應著句子,儼然一篇歌詞模樣。殷朝暮頗好笑,“你要唱歌,竟忘了歌詞?”那邊似乎被噎到,支支吾吾一陣,突然氣壯起來:“殷少,怎么您還在宿舍窩著呢?”“難道我不該在宿舍?”陸維刻意壓低的聲音瞬間肅然:“當然,你現(xiàn)在應該在食堂?!?/br>殷朝暮一聽氣焰縮了下來,淡淡岔開:“小維,我給你把歌詞送過去,等著啊?!?/br>那邊當然是跳腳,還沒等嚷起來,殷朝暮已果決掛斷,撐了把傘將歌詞夾在夾子里就出了樓。或許是壓抑久了,又或許死過一遍換了心思,從前的大少爺萬萬不可能自降身份為他人冒雨送溫暖,即便是在生活上顧他頗多的舍友,頂多也是遣了下人去問幾句禮數到了就罷。畢竟再如何撐傘,雨里過一趟還是有損形象。如今卻不同,陸維這孩子,跟他共過患難,短短十五天彼此情誼已深了許多。殷大少為自己兄弟,很多都能忍的。從宿舍樓走到學生活動中心這幾步,已被雨打透了背部,他將歌詞夾牢牢抱在胸口,剛拐過彎,就見學生活動中心前面的屋檐下站了個英朗少年人。陸維一見殷朝暮,登時快走幾步沖過來接了傘,神色間摻著幾分埋怨,“行啊,竟然敢撂我電話了,你長進了???”殷朝暮裝出副可憐模樣揉揉鼻子連打了兩個噴嚏,一雙眼中清澄透亮:“啊,幫你還要挨教訓不成?真冷……”明知他轉移話題,但陸維瞧他不住哆嗦的小身子骨,隨口罵了句“該!”,手底下卻毫不含糊圈上他肩,神色間很是無可奈何。兩人相攜進了小樓,走廊里都是準備應試的待考新生,一個個握拳擦掌,年輕輕的小臉兒上雄心壯志幾可明見,殷朝暮暗笑一聲自己果然老了,笑著打趣正翻看歌詞的陸維,“陸兄,我瞧你臨陣磨槍尚能游刃有余,看來這一次是胸有成竹??!”陸維忙著記詞兒,聽見這話隨口回道:“行了我的大少爺,您別這么措辭成不?四個字四個字的,太雅了也?!?/br>殷朝暮失笑,忍俊道:“嗯,那來個雅俗共賞的。哥,你要上了,給管一頓全聚德的烤鴨子成不?!?/br>陸維頓時跟被迫吞了只蒼蠅似的,一雙手揮得扇子一樣:“快別了,您還是正經說話吧,你這樣我太別扭了,那個詞怎么說來著,嗯,焚琴煮鶴,頂著這張臉說這種話,簡直是暴殄天物!”殷朝暮面無表情,正要擠兌兩句,里面出來個笑嘻嘻的高個男子一本正經地喊:“下一個陸維,音樂系陸維在嗎?”陸維匆忙收了資料跟上去。殷朝暮聽著聲音耳熟,探頭一看,正是之前幾次三番出言調笑的顧疏朋友,韓之安。他心中突然有種難言的預感,卻見那個韓之安也似有所覺般回頭又看了下,眼光掃到殷朝暮時微微一瞬,便若無其事領著陸維進教室去了。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顧小人身邊的也都不是什么好鳥,這個韓之安殷朝暮印象不深,卻也知道算是顧疏那個孤僻癥患者少有的一位知交。后來顧小人入了娛樂圈兒,這位高材生還跟著當了他的經紀人,兩人狼狽為jian稱得上一丘之貉。隨即殷朝暮感嘆了下,上一世敗給姓顧的委實不冤,他身邊這么一位狗頭軍師級人物殷朝暮明明見過兩次了,尚且要回憶半天才記得起,而自己身邊什么竹馬青梅都被那人爛熟于心,早早燜煮烹炸料理干凈,這么一比,高下立現(xiàn)啊。他心不在焉想著,一轉身就撞上了一人。外面風雨如晦,樓里一燈如豆,校方為省錢真正下了死功夫計算,一條廊一吊燈,將將夠看到人影憧憧。殷朝暮走得慢,撞上的倒霉鬼也是步履悠然,兩人輕輕一觸即分,并沒有發(fā)生什么撲街慘劇,昏暗中“嘩啦”一聲,卻是那人懷中所抱紙卷都灑在地下。殷朝暮趕緊蹲□去撿,廊中昏黃模糊,倒霉鬼垂著頭脾氣倒還好,沒有破口大罵,殷朝暮伸手將附近的紙都撿起抱在身前,才發(fā)現(xiàn)是幾張素描。隨手拿起一幅就著燈光細細瞧了好一會兒,終于瞧明白是張肖像畫,畫中人堪稱美姿顏,眉眼只虛虛勾勒個大概,已能瞧見其如傾世名花般的驚城風華。旁邊還用炭筆寫了兩句話:晨昏兩世人,一醒一眠。殷朝暮家學淵源,鐫在畫紙上的兩行小字修長冷峻,風骨極佳,他父親從前常對他說寫字最重氣韻脈絡,氣之守,脈之存,還常常嘆息自己兒子欠了天資,寫出來的字半分根骨也無,唬唬外人就罷。此時這兩句話未用毛筆書寫,但經脈分明,端端正正如山間清瀑,叫人看了就覺爽朗,功力可見一斑。然而最叫他震懾的,既非畫上美人,也不是這一手筆力,反倒是那兩句話,振聾發(fā)聵。晨昏兩世人。于他而言,豈非正是晨昏兩世,瞬目之間。殷朝暮怔怔看了許久,淡淡道:“話是不錯,意境卻悲了些。若只虛應時光蹉跎,感慨年華空度,不若換做——”殷朝暮出身世家,語調溫雅,聲如弦歌般泠泠淙淙,身旁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