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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她的人都下場凄涼。 紀云說道:“我知道這事太過離奇,換成是我,我也不信。但是我愿意用行動來證明我和十年的我是不一樣的兩個人。金鎖已經(jīng)死了,死者不能復生,她兒子還在,我會給他恢復齊王的爵位,解除圈禁,將他從鳳陽接到宮里。還有曹靜,我真不知道這十年來她經(jīng)歷什么導致離奇失蹤,你和曹靜關系最好,你能不能告訴她十年的狀況?” 曹靜,荊州人氏,是她們四個好朋友中間年紀最大的,進宮的時候都三十歲了,她和蔡眀姬一樣,都是書香門第里不肯改嫁的寡婦,自謀生路,看了禮部張貼招收宮廷女官的榜文,赴京參選。 曹靜人如其名,是個沉默寡言的寡婦,很少說話,總是笑瞇瞇的看著紀云和金鎖嬉笑打鬧,若有所思。 曹靜十分節(jié)儉,她幾乎是空著手進宮的,吃穿都是宮中的份例,每個月的俸祿都積攢起來,沐休日若有機會出宮,就將俸祿捎帶出去,給她的寡母養(yǎng)老。 曹靜是帶著寡母一起來京城的,至于為何大小兩個寡婦沒有家族照顧,千里迢迢來京城謀生,曹靜自己不說,紀云她們也不好問。 曹靜擅長音律,沒有她不會的樂器,任何一種樂曲,只要她聽一遍,就能寫下曲譜,所以被尚儀局司樂司選中了,是宮中樂伎的女教習。 曹靜、蔡眀姬、金鎖和紀云都是女官,有單獨的房間,她們住在一個四合院里,相處融洽,約定將來退休出宮時也住在一起養(yǎng)老。 有一年夏天,天氣悶熱,快一個月沒下雨,屋子里根本沒法睡人,她們就在四合院的庭院天井里搭了一個紗帳防蚊蟲,里頭并排放著四張竹編涼床,露天而眠。 那晚一絲風也沒有,在庭院里也悶人,無法入眠,她們四個拿著一炳羽毛扇,輪流值夜扇風,一個人扇,三個人睡,每人扇半個時辰,這樣每個人都能睡一個半時辰。 輪到曹靜時,曹靜拿著羽毛扇,扇夠了半個時辰,她沒有叫醒本該接替的紀云,繼續(xù)扇風。 直到天快亮了,紀云在鐘鼓司的晨鐘中醒來,曹靜還在揮舞著羽毛扇。 紀云騰地一下坐起來,連連表示歉意,曹靜卻慈愛的對她笑,“你還是個孩子呢,多睡會,孩子多睡才能長高?!?/br> 曹靜的善良,是潤物細無聲,紀云得了俸祿,去外頭買了好的人參送給曹靜——曹靜母親的身體不好,需常年進補。 曹靜雖窮,但從不沾人便宜,自是推脫不要。 紀云非要她收下,“我年幼喪母,父親被發(fā)配交趾戍邊,從此了無音訊,估計九死一生,子欲孝而親不在,曹jiejie對我這么好,我?guī)筒躩iejie孝順母親?!?/br> 曹靜收下了。 但蔡眀姬卻說,曹靜失蹤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尸,好像和她這個太后有莫大的干系。 如果找到曹靜,蔡眀姬對她的態(tài)度或許會緩和。 蔡眀姬和曹靜都是寡婦,兩人惺惺相惜,聽紀云說要找曹靜,聞言一怔,而后冷笑道:“我怎么知道你是監(jiān)守自盜,還是故意糊弄我?曹靜當年是跟著你才出事的,我不會和你談曹靜任何事情——如果你真有誠意,先把金鎖的兒子從鳳陽接回來再說。那孩子被送去鳳陽時只有八歲,這一年還不知被人暗地里如何磋磨。” 紀云正要舉手發(fā)誓,蔡眀姬又下了逐客令,“太后請回,在那孩子沒有回京之前,我什么都不會說的,請?zhí)蟛灰驍_我平靜的生活。” 紀云曉得蔡眀姬的性格,沒有強求,“你自保重,等我的消息。” 紀云出了丁字庫,蔡眀姬就像避瘟神似的立刻門關上,并不相送。 孔雀連忙迎過來,丙字庫的小女官好奇的看著她,目光落在她的胸脯上,“你你你……” 蔡眀姬使了個眼色,“田七,不關你的事,該干嘛干嘛去。” 紀云琢磨出蔡眀姬和這個叫做田七的小女官關系不一般,問她,“你住在何處?” 求生的本能以及宮里的一些傳聞,讓小女官猛地意識到了什么,她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道:“我……我和曹jiejie住一個院子?!?/br> 紀云心里猛地一顫,“你住在西廂房?” 當年她們四個好朋友住在四合院里,曹靜和蔡眀姬年紀長,資歷深,住在朝南的正屋。紀云住西廂房,金鎖住在東廂房。 田七眨巴著貓一樣圓溜溜的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因為我昨天晚上就睡在那里,一覺醒來成了太后。 紀云用力扯出一抹笑容,“我在那里住過?!本驮谧蛱臁?/br> “你住過?”心中的猜測得到了證實,田七貓炸毛似的指著紀云說道:“莫非你就是傳說中的太嗚嗚——” 孔雀又捂住了田七的大嘴巴。 紀云對田七說道:“你帶我去看看,就當是故地重游?!?/br> 田七連連搖頭,差點把頭上的烏紗帽給晃下來了,“不行,我……微臣昨天沒有收拾屋子,里頭亂的很。”這可是紀太后??! 田七搬進西廂房的時候,曾經(jīng)有人艷羨的對她說,這是紀太后曾經(jīng)住過的屋子,你搬進去得粘多少福氣。 孔雀又一記眼刀,“太后懿旨,你敢不尊?” 田七害怕,指著倉庫門,“微臣還得忙著看管庫房,萬一有入庫出庫的布料,會耽誤事的,微臣看守的可是皇上的庫房啊?!?/br> 這活紀云最熟悉不過了,她指著地上傾覆的五格零食攢盒和潑灑的瓜子花生葡萄干等物說道: “你別裝了,哀家也守過丙字庫,此時不是節(jié)慶的日子,一天沒幾個活,閑的很,你把鑰匙交給蔡眀姬,要她臨時幫你看一下?!?/br> 田七一下子被戳穿了,面紅耳赤,就像后世里打開電腦玩游戲摸魚的社畜白領,聽說老板來了,趕緊一鍵把屏幕切換成正在做的PPT,卻不知道老板就站在她的身后,露出班主任般的死亡凝視。 田七被揭穿了老底,只得交了鑰匙,帶著紀云和孔雀回到住所。 在西花房和西酒廠之間有兩排屋子,皆是四合院,里頭著女官和宮女,宮女們睡著大通鋪,四個人一間屋子,女官一人一間。 此時宮人們大部分都出去當差了,夾道很是靜謐,因旁邊就是西酒廠,空氣中常年彌漫著一股醺人的酒香。 踩著青石板路,紀云深吸一口氣,還是熟悉的小道,還是熟悉的味道。 田七打開一個院門,“太后請?!?/br> 十年了,院子幾乎沒有什么變化,連院門斑駁的紅漆紋路都似曾相識,好想她從來離開過。 明明是她的故居,昨天還和金鎖、蔡眀姬和曹靜三人攜手而歸,這是她家道中落、漂泊無依后溫暖的港灣,此時紀云卻有些近鄉(xiāng)情怯之感。 紀云頓了頓,深吸一口氣,邁著沉重的步伐,跨過了門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