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尖要往方宜頭上戴，方宜看他可憐矮了矮頭，讓他放上。

“方宜哥真好看！”小竹子真心實(shí)意地夸道：“給我姐還好看?！?/br>
你不怕被你姐打屁股就當(dāng)著人面說。

方宜面色淺淡，剝開一顆糖果喂進(jìn)他嘴里：“誰讓你這么做的？”

“沒有誰。”小家伙含著糖口齒含糊地說：“一個不知名的帥哥哥?！?/br>
方宜：“……”

“我知道了，好了，任務(wù)完成你可以走了?！?/br>
“好咧?！毙≈褡討?yīng)了一聲跟來時一樣飛快地跑出去了。

方宜看著手中糖果，搖搖頭，和花環(huán)一起放到邊上去了。

烏寧除了吵架當(dāng)天晚上沒有回來吃晚飯以外，到了點(diǎn)還是會回來了。他回來方宜也沒有什么反應(yīng)，自顧自地把菜端上桌，生了兩碗飯，一碗放在烏寧位置上，一碗放下開始吃。

烏寧一直窺視著他的臉，見他還是像前幾天那樣面無表情，心中既失望又有些莫名欣慰，至少沒有惡化不是么？

“對了?！鄙倌觐D了頓，接著道：“烏寧哥哥。”

烏寧心口一提——

“你的糖。”他把除了給小竹子那顆外一顆不少的糖果放在紙里，合著紙張放在桌子上用兩根手指移到烏寧那邊：“花環(huán)我放床頭了。”

“你……”烏寧人生之中還沒有過這等讓人說不出話的處境，他張著口呆愣了半天，等到另一人吃完飯簡單說了句“我吃完了”走了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

方宜冷戰(zhàn)歸冷戰(zhàn)，碗還是洗的。等烏寧習(xí)慣性得散步回來，他的屋里烏黑一片，旁邊一個小房間窗子映著淡淡的燭光，在烏寧怔忪間就滅了。他聽見房里傳來幾個輕微的輾轉(zhuǎn)的響動，緊接著就安靜下來了。

“……”

田間蛙聲蟲鳴，一個高高的身影在院子里站了片刻，慢慢地走進(jìn)了里頭。

這屋子是有兩個臥室的，只是從住進(jìn)來以后他們都住一屋，另一間純當(dāng)做了儲藏室，前天他從山上反思一頓后回來，卻發(fā)現(xiàn)床上的東西，都只剩下一半了。他在隔間找到了正在整理床鋪的少年，方宜并不回應(yīng)他的腳步，整頓好后就直接上了床。

還是拿背對著他。

然后，一夜無話。

要是連說話的機(jī)會都沒有，他還怎么和人和好？黑暗里青年在床上翻了個身子，稍許之后猛地坐了起來。

黑暗于他雖不算無物但畢竟比旁人靈敏，烏寧踩著輕捷的步伐無聲無息地繞到院子后頭，還沒靠近，就看到一盞油燈發(fā)出幽幽光芒，光芒中心，一個穿著粗短褂的少年正拿著干草給家中愛寵喂食。

奔云日子過得樸素而瀟灑，渾然不知兩位主人之間的暗潮涌動，被小主人順了幾下毛后就鼻孔哼著氣吭哧吭哧地嚼了干草。不過它或許心中訝異怎么最近它的伙食又差了，便甩著尾巴抗議。

方宜輕拍了拍它的頭部，道：“再過幾天給你換口糧。”

他的話不知道奔云有沒有聽進(jìn)去，但它是個熱愛主人的好馬，雖有怨言還是順從。方宜又憐愛地?fù)崦念i部，他的動作過于溫柔，還帶著些說不出的，一匹馬不能理解的情感，奔云不解地甩了兩下尾巴，忽然拿腦袋去蹭他的手臂。

方宜先是一愣，很快雙手環(huán)住它的腦袋滿是依賴地抱住了它。

那頭一人一馬主仆之情簡直要感天動地，而被拒絕在這個溫馨完美世界之外的正主人兼小主人男人心口的酸水盈沸。過了會方宜終于整理好心情走了，烏寧蹲在屋檐上目送他進(jìn)屋這才下來走到馬廄。

奔云低下頭顱蹭他的胸口，烏寧撫摸他被梳理地油光滑亮的毛發(fā)，嘆息：“還是你好?！?/br>
奔云黑黝黝的眼睛乖巧地看著他。

烏寧不由笑：“你也沖他兇過，怎么他就輕易原諒了你。我沖他一兇，他就甩冷臉色給我看。怎么討好都沒用?！?/br>
奔云無辜“嘶”了一聲。

“別蹭我胸……哎你的糧食當(dāng)真簡陋，出生起就沒吃過這樣的吧……”

“知道了，我會把你的好日子還回來的。好了好了，別蹭了，臟了又要洗?！?/br>
他低聲一笑。

“小壞蛋，一個兩個都欺負(fù)我?！?/br>
……

…….

第二日的饅頭還是一如既往。

方宜看過去，桌子邊青年迎著日光神色自若地扳著饅頭吃，那模樣很像那些大戶人家的少爺，吃的東西卻極為不同。他看了一會才慢吞吞地走過去。

“方宜?！?/br>
方宜正要經(jīng)過他，聞言一震。

青年的面容在視線里靠近，幾乎馬上就要碰觸上他的身體，在此之前烏寧卻察覺少年身體僵硬，臉色蹦得極緊，故作冷漠的唇角也袒露出一絲委屈。他心里一酸，方才的堅(jiān)決潰不成軍，只抬手在他腦袋揉了一下。

“買了就一起吃吧?！彼s回手。

“謝，謝謝?！?/br>
少年靜了靜，回過身抓起兩個饅頭就走了出去。

烏寧……烏寧無奈。

中午時候方宜正在看店，一個熟悉的身影晃了進(jìn)來。

“小竹子？”

小竹子嘻嘻哈哈地看著他，小大人似得在店里轉(zhuǎn)悠。

方宜對他已經(jīng)有了戒備，問：“你來做什么？阿嬸知道你跑出來了么？”

“我男子漢去哪里她哪里管得著?！彼笫忠粨]，走到方宜身邊，伸出一只手。

又來？！

方宜嘴角一抽還是不得不伸手。

一顆糖果掉進(jìn)他手心，看包裝，還是昨晚的那些。

“吃。”小竹子指了指嘴巴：“看你吃，不吃就不走?！?/br>
方宜往外頭瞧了瞧，并沒有瞧見想象中的身影，一瞬間做好了抗拒準(zhǔn)備的心反倒低落了下來，他怕小竹子真糾纏不放，只好張嘴把糖果放進(jìn)去。

“吃了，可以走了吧？”

小竹子一臉心滿意足地出去了。

有了這一著，方宜擔(dān)心下午那人又整什么幺蛾子，但一下午直到下了工也沒喲半點(diǎn)事發(fā)生，他半信半疑地回了家，還沒到門口就看到不遠(yuǎn)處一個大人和一個小人正湊在一起說些什么。

不多時烏寧蹲下來和小竹子抱了抱，兩人抱了好一會看那畫面，若不是一大一小差別分明還頗有種情深意長的感覺。分開后小竹子拍拍他的肩膀，飛也似地往他那里跑來了。

方宜退后半步。

“做什么？”他低聲道。

小竹子笑嘻嘻地看著他，然后張開雙手。

“要抱抱?！?/br>
方宜：“……”他抬頭一看，那邊男人抱著手臂看著這頭，這種類似小孩子把戲的事情不知道他是怎么想出來了。然而若是他連這種小孩子把戲都拒絕，就更顯得他小孩氣，還格外小氣了。

小竹子依舊張著手，一副娃娃所要父母擁抱的模樣。方宜咬了咬牙，假裝自己一點(diǎn)不在意地蹲下來跟他撞了撞。碰到之后他就想退開，未料到小竹子一把摟住他，雙手纏著他的脖子不讓他走。

“你——”

“歡迎回來?！蹦泻⒆诱f話呆板，一個字一個字背書似得往外吐：“工作辛苦了?！彼牧伺姆揭说募绨?，轉(zhuǎn)頭朝著那邊不知道做了什么表情，只知道那邊回了他一個“棒”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