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58
,每天把新鮮和陳舊的東西循環(huán)往復的帶來送走。我想利南的工廠煙囪和冷卻塔,就是城市陳舊難愈的傷疤?!?/br>喬奉天佩服他能把十幾年前的東西記得如此清楚,又有感于他那時候的感性,天馬行空,“你要是在公交車上寫高考作文,得是滿分兒吧?”“我第二次高考,語文作文是半命題?!编嵥圭职杨^轉回來,也學喬奉天的樣子,把手搭在前座上,臉貼在手背上,被一棍子打下去的地方還在隱隱作痛,“讓我們寫雪,是個很好切題但難出新意的題目?!?/br>十多年前的那篇作文里,鄭斯琦把漫天雪片理解為一種給予萬物的鼓勵。鼓勵人們說,這個世界其實還值得上蒼盥洗,值得在舊上加以新的引申;倘若你能早起站在窗邊看雪,那說明你還很健康。你只需要安靜等待著雪停雪化,只需要心里還存著對萬物萌發(fā)繁花盛開的期許。鄭斯琦突然笑得挺不好意思,推了下眼鏡,“我現(xiàn)在回頭想,我的作文里有點兒悲天憫人的優(yōu)越感。就像年紀輕輕剛經(jīng)歷了點兒什么,就覺得幾乎要勘破了生活的真諦,要去老氣橫秋地勸導日子過得不好的人說,你丫慫不慫,你有什么過不去的?太天真了?!?/br>正如王爾德說惡大莫過于浮淺。真正的傻瓜,諸如神明用來取樂或取笑的傻瓜,是那些沒有自知之明的人。“應該好多人都覺得,自己是有故事的,自己和別人不同,自己的痛苦別人壓根兒就不明白不懂。”鄭斯琦從喬奉天的眉心,看到鼻尖,再看到下巴,“但比一比就知道了,我倆一個年紀的時候,我哪有你痛苦呢?我尚且能自由做選擇做支配,哪有你不得不的難過呢?!?/br>喬奉天忍住笑,想說你突然是要魯豫有約還是藝術人生啊,一下子搞這么嚴肅煽情做什么。“奉天。”鄭斯琦先他開口,“你真了不起。”喬奉天怔了一下。“以后阻礙多大,要花多少時間,要我多放下架子多低聲下氣,別人覺得我多自私自負不講道理我都認了。”鄭斯琦說,“只要你一直陪在我身邊就行了?!?/br>鄭斯琦下午在廚房里和鄭斯儀說,自己把能給至親的東西都給了,穩(wěn)定工作,頗高的社會地位,房車不動產(chǎn),健康無虞的體質,一段無爭吵無插足的婚姻與乖巧的子女。好容易把自己的把自己作為子女和父親的打卷修修改改到高分,卻因為最后一題的主觀答案寫得太跳脫就得被扣得連卷面分也不留,太不公平客觀了。“他是我一直到今天最想要的東西,不管怎么樣,我不可能放手。有時候您覺得好的東西其實根本就不好,不是么?”鄭斯儀半晌不言,轉頭去揩干凈了桌面灶臺,在水池子底下沖凈了案板支在一邊晾著,又搓凈了三兩條抹布鋪平等干。“你想我怎么說?”鄭斯儀撐著書池子出聲,“你話都說道這份兒上了還讓我怎么說?我是拿刀架在我脖子上以死相逼讓你別和他在一起呢,還是等著你架刀在自個兒脖子上逼我同意你倆呢?你這不叫征求我意見,你這叫通知?!?/br>“你要問我怎么想,那我告訴你斯琦,我不同意,我肯定不同意?!编嵥箖x頓了頓,“但我也只能做到不同意為止了。你不是小孩兒,你外甥也要念大學成人了,我倆再怎么打斷骨頭連著筋我也只是你姐,不是你媽,我倆的生活是各自錯開的,我也沒辦法真的對你再頤指氣使的?!?/br>“我原來逼你逼得緊,想想是不對?!编嵥箖x攤開自己的掌心看了一眼,嘆了口氣,“我要順其自然少說點兒,說不定你現(xiàn)在還是個正常人呢。”喬奉天看鄭斯琦眼里兀自一層水光,一下子慌了,眨了下眼反應了會兒,湊過去。“你——”“我姐是被人拋棄的,我今天跟她說,有時候您覺得好的東西其實根本不好,我是有意的,她也聽明白了,她好一會兒都沒說話……”公交車一路向前,喬奉天不知所措似的摸他的臉。“其實我沒有必要把話說得那么全對吧?我可以再迂回一點。但、但我想讓她理解,結果我發(fā)現(xiàn)我忠于自己的結果就是傷害她。真要說,我其實不那么后悔?!编嵥圭屏讼卵坨R,“但我難過?!?/br>利南夜景和十多年前看不一樣多了,原先行人稀少,如同大清早上;現(xiàn)在有了諸多美的意向,光影斑駁,燈紅酒綠,遮去了生活另一邊的斷壁殘垣。第115章書房里,小五子替鄭彧解了道算術題,鄭彧瞄了眼草稿就要把答案往練習冊上謄,小五子伸出只小黑手“啪”往稿紙上一蓋,“你不是說你會了么,你自己再算一遍?!?/br>“……我有點兒渴?!编崗U筆不動,皺了下鼻子。小五子盯著她看了兩眼,稿紙一折塞進褲兜里站起來,“那我去給你倒點兒白開水?!?/br>“哎!”鄭彧把他衣角一拉,“我不渴我不渴,我……我沒聽懂?!?/br>小五子一屁股坐回椅子,把稿紙從兜里再掏出來在臺燈下鋪平,像模像樣兒地轉了下自動筆,湊近過去小聲道,“那我再說一遍啊?!?/br>鄭彧語文好,算數(shù)差,這么小的年紀就隱隱約約能看出她日后得和數(shù)理化死磕到底的命。小五子不偏科,英語語文不差,算數(shù)更是強項。一道雞兔同籠課后思考題,鄭彧稿紙打兩三張糾結不出個所以然,他悶不吭聲兩筆一劃就出了標準答案。鄭彧自打知道了他有這本事,鄭斯琦算徹底棄置不用抱上了小五子大腿,預習復習寫作業(yè)查作業(yè),小五子無奈成了他半拉全職的算數(shù)家教。鄭彧學數(shù)學天生少根弦兒,乘法口訣表得掰著指頭才數(shù)的清,一道題車轱轆似的來回說兩三遍也未必能給她講明白,擱誰誰都得本子一撂擺手急眼,何況是個半大的小毛孩子。沒成想小五子又憨又老實,一點兒毛躁勁兒沒有,一遍聽不懂兩遍,兩遍聽不懂三遍……班里同學都當他倆關系好的不行,卻不知道他倆住也住一塊兒——小五子不讓鄭彧跟別人悄悄說,鄭彧眨巴眼問他為什么,小五子琢磨半天也沒法兒解釋清個子丑寅卯,“不為什么,反正……說了不好?!?/br>鄭斯琦一直特欣慰小五子機敏好學,有了他,自己天生文科腦也不用成天凈被些“請問船長今年多大”的狗屁問題挑逗的一頭霧水。他唯獨猶豫過在自己和喬奉天的關系之下,倆個孩子究竟該如何相處才是合理的,往后能被消化和理解的。“這下懂了么?”小五子在紙上畫了一個圈,見鄭彧懵懂點頭,便繼續(xù)說,“那你還是要自己算一遍給我看?!?/br>“你好嚴肅哦?!编崗磺椴辉傅剜搅讼伦欤D臉又笑瞇瞇起來,拿鉛筆頭在紙上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