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人大概從什么方向來，和你做一筆交易罷了，你又何必追根究底呢？還是那些把你拋棄在沙漠的人，他們并沒有把你當(dāng)做伙伴，但你心里卻還舍不下他們？”

阿蕓緊張地看向阿蘇勒。

看到妻子擔(dān)憂和害怕的表情，阿蘇勒緊繃的臉色又和緩了起來，他用手安撫了幾下阿蕓的秀發(fā)，然后轉(zhuǎn)頭對張賀說：“我已經(jīng)是沒有國只有家的人了，活在世上最大的幸福就是給阿蕓一個安定的家，你說得對，我現(xiàn)在是一頭孤狼，只有靠自己才能活下去，回到狼群只會害了我的阿蕓?！?/br>
劉據(jù)聽了他的話，有些動容：“等我們這趟出商回來，如果你們愿意的話，我可以把你們捎帶回塞內(nèi)，那里更加富足，你們可以過得更好?！?/br>
阿蕓搖了搖頭，她指了指自己藍(lán)色的眼睛：“我生下來就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什么人，只知道母親是漢人，居延雖然人群混雜，但像我這樣的人也多，在這里活得更加自在一些?！?/br>
“你們想要知道那些匈奴軍隊從哪里來，他們確實在涿邪山北，雖然位于荒涼的戈壁大漠西側(cè)，但涿邪山、?；胶脱嗳簧街g有一處被稱湖谷的低洼地帶，這里一共有發(fā)源于燕然山的六條河流，其中就包括了匈奴河，匈奴人不慣躲在更北方的苦寒之地，南下牧馬時就會在此處逗留，作為中轉(zhuǎn)之處。”

告別了阿蘇勒，張賀等人和其他在村里打聽消息的人會合后，重新趁著夜色偷偷離開了居延。

在弱水河畔，在篝火的照耀下，趙破奴在一塊平坦的沙地上鋪開牛皮做的輿地圖。

“按照你們探得的消息，確實有一批匈奴人在涿邪山和匈奴河之間游蕩，我們可以按照陛下原定的計劃，從東邊繞過涿邪山，進(jìn)軍匈奴河一帶?！壁w破奴用樹枝在地圖上比劃。

“按照阿蘇勒說的，匈奴南下牧馬在兩條河流之間，其中可能有一些簡易的駐軍處。”張賀用手指劃過地圖，“否則他們無法做到迅速接到姑師、樓蘭的通信，對經(jīng)過河西走廊的人進(jìn)行兩面夾攻。我猜想，匈奴逐水草而居，最有可能在河流岸邊駐扎，我們應(yīng)該沿著匈奴河、甘微河一路巡查過去，才能找到他們的駐地，對他們進(jìn)行精準(zhǔn)打擊?！?/br>
“那我們?yōu)槭裁床谎刂眯吧街苯颖鄙?，這樣達(dá)到匈奴河，只需要一個晚上的時間，我們完全可以進(jìn)行偷襲，神不知鬼不覺地逼近他們?！眲?jù)說道。

“太子殿下說得有理?！壁w破奴說，“只是不知道匈奴人有沒有在涿邪山也設(shè)置關(guān)卡，這樣他們處于地勢高處，很容易發(fā)現(xiàn)我們的行蹤，一萬漢軍騎兵的動向一旦被他們發(fā)現(xiàn)，恐怕打草驚蛇?！?/br>
張賀不由得點了點頭，按照歷史上趙破奴無功而返，怕也是匈奴人提早知道了漢軍的動向，聞風(fēng)而逃，所以趙破奴帶著騎兵一路追到匈奴河，卻連一個匈奴人的影子都沒發(fā)現(xiàn)。

“我倒是覺得，可以按照太子殿下的建議，直接取道涿邪山?！壁w充國這個時候開口說道。

“翁孫何出此言？”張賀喚趙充國的字，親切地詢問道。

“匈奴人全民皆兵，從小擅長騎術(shù)，他們放馬南下，肯定是用的騎兵?！壁w充國用手在地圖上比了一下，“而涿邪山在高闕塞北千余里，毗鄰戈壁，山上多亂石，山勢險峻，匈奴騎兵在平地縱橫，卻很難縱馬上亂石山。”

張賀聽罷一拍大腿：“因此匈奴人不會在山上?！?/br>
趙充國又將手指往西北方向移動：“在涿邪山西邊還有一座大山，叫做金微山，此處位于玉門關(guān)外，遠(yuǎn)離河西駐軍，匈奴人如果要劫掠商隊，勢必不會舍近求遠(yuǎn)，從靠近河西、朔方的戈壁穿行，而是會選擇涿邪山和金微山之間的山口，從這里迅速南下，直達(dá)孔道。因此匈奴人就算要望風(fēng)把關(guān)，也會選擇涿邪、金微山口，而非涿邪北邊的山腳?！?/br>
趙破奴聽完說道：“那就按照趙充國所說，我們趁著今夜月色黯淡，星夜趕程，快速通過涿邪山，爭取在明天早上日出前到達(dá)匈奴河。”

“雖然匈奴不會把關(guān)，但也難免有騎馬四處查看的探子?！壁w充國補充道，“以我之見，我們不如效仿古代夜行軍，將火把都熄滅，戰(zhàn)士們嘴上銜著銅錢，不出聲地進(jìn)發(fā)?！?/br>
“好，我這就去通知大家做好準(zhǔn)備?！壁w破奴雷厲風(fēng)行地起身卷好地圖就走了。

經(jīng)過一個晚上的急行軍，漢軍在第二天天亮前通過了涿邪山和浚稽山之間的狹長地帶，進(jìn)入了傳說中的“湖谷”地區(qū)。

這里按照現(xiàn)代中國的疆域，已經(jīng)位于蒙古境內(nèi)了，匈奴河即今蒙古國巴彥洪戈爾省之拜達(dá)里格河，到達(dá)這里就說明趙破奴的一萬騎兵已經(jīng)從令居出發(fā)，出塞千余里。

張賀上輩子當(dāng)演員沒出名，還沒有機會出過國，沒想到這輩子在馬背上領(lǐng)略了一番異國風(fēng)光。

他轉(zhuǎn)頭詢問劉據(jù)：“騎馬趕路了一個晚上，太子可有不適？”雖然這幾天連著在馬背上超過大半天的時間，張賀大腿兩側(cè)的某些嬌嫩的皮膚已經(jīng)被磨破了皮，此時駐馬不前的時候，就覺得火辣辣生疼。

“我還可以，子珩你都不叫苦，我有什么好叫苦的?！眲?jù)堅定地?fù)u了搖頭，但是從他微微皺起的眉毛看來，太子那邊的情況也不好過。

“打仗就是條件艱苦點。”張賀伸出手去拍了拍劉據(jù)的肩膀，“咬牙堅持幾天就好了。”

趙破奴也爽朗地說：“等磨出繭子了，包管你不疼也不癢?！?/br>
張賀和劉據(jù)對視一笑，將目光投向前方。

所謂的湖谷，并沒有它字面上聽起來那般湖光山色，畢竟這里雖然出了戈壁，但仍然被大片荒漠化的不毛之地覆蓋著，只是有了水就有了綠地，有了湖泊的地方，周圍也存在著大片草地。

遠(yuǎn)處一輪彎月如弓高懸在燕然山上的墨色夜空，而漫天密布的星子都倒映在一個無比巨大的湖泊中。

在隊伍前頭領(lǐng)路的歸義匈奴人對著天空高舉雙手行禮，臉上帶著欣喜的神色：“這就是匈奴人口中的神湖，湖谷地區(qū)最大的一個湖泊，邦察干湖，匈奴河從燕然山一路流淌下來，最終匯聚成了這個大湖。”

因為地處空曠，前面一路都沒有別的遮蔽物，趙破奴就讓大軍暫緩前行，派幾批騎兵沿著湖畔去打探情況。

“報————”約摸天蒙蒙亮的時候，最先派出的那批探子最先回來了，為首一個騎兵下面跪地向趙破奴稟報，“回稟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