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一樣，不講理？

    她清了清嗓子，慢慢道：“萬夫人……性子急，晚上牢里光很好么，哪有工夫?qū)懩敲炊嘤械臎]的?！边@個理由，她自己也覺得弱了些。可是那個錦帕絕對是夾帶進(jìn)去的。光這一點(diǎn)就足以說明問題了。

    “哎呀！”那老嬤嬤突然叫了一聲，“夫人，因怕人犯摸黑做些奇怪的事兒，那牢里晚上還真有亮兒！”

    沐兒：……。這老嬤嬤哎呀個什么勁兒喲？是在惋惜神話破滅么？

    *****

    “父皇，兒臣其實(shí)也覺得有兩處疑點(diǎn)。一來，這血書字跡又多又清楚，萬夫人在牢中應(yīng)該沒刀具，如何割出這么多血來？二來，父皇可還記得萬夫人寫的曇花詩？”

    皇上正在發(fā)怔，就聽到太子接著道。

    因?yàn)閷m里沒新人，誰作詩什么水平，他大約也都知道。那天的曇花詩，柳夫人寫得好，得了賞。萬夫人寫得卻是最差的一個。他現(xiàn)在還記得那狗屁不通的詩呢。

    “曇花夜來開數(shù)朵，枝枝葉葉翠如松。朵朵潔白如云霞，佩戴身上香飄飄?！?/br>
    這水準(zhǔn)，再比比那血書上的字句……皇上突然覺得疲憊。

    若是年輕的時候，這樣漏洞明顯的案子，怎么可能騙得到他？也許是他太久不曾動腦子，又太相信皇后跟柳氏。

    他的臉色不覺泛起了一層疲憊的灰色。

    沉吟半天，他道：“這案子就交給刑部吧?！?/br>
    “陛下……沈氏的板子……”他聽到皇后驚叫了一聲。

    他目光冷淡地掃過去，就見皇后滿臉不甘心。

    他忍不住輕輕地嘆了口氣，也許燦兒說得沒錯，說來說去，不過是后宮爭風(fēng)吃醋的小事，不值當(dāng)他耗費(fèi)這么多的精神。萬氏是怎么死的，皇后其實(shí)不在意，她只是一心想借此處置沈氏罷了。拗不過兒子，便不顧他的身體，拖他下水。他忍不住有些失望。

    “朕累了?！闭f完，他擺了擺手，太監(jiān)便立刻上前扶他起身。

    太子忙跟上前去，要送他離開。

    皇后在身后道：“陛下既累了，妾來處置沈氏吧？”

    皇上有些遲疑，沈氏不守規(guī)矩也是事實(shí)，他被皇后又煩得厲害，正想說好，就覺得袖子被扯了一把。他一低頭，就看見太子白皙修長的手指捏著他紅色的常服袖子。

    皇上的心一下軟成了棉花。這兒子從小就太懂事，還從來沒這么求過他什么事。

    他停了腳，轉(zhuǎn)身，看了一眼皇后，又看了一眼沈氏，想了想，道：“沈氏，以后你日日到鳳儀殿去一個時辰，由紅荔嬤嬤教導(dǎo)你規(guī)矩！”兒子既然這般喜歡她，就讓她學(xué)點(diǎn)兒這后宮的規(guī)矩，免得天天叫人詬病。

    皇后娘娘聞言，一對濃眉都要豎起來，追上來，顫著聲音求道：“陛下，何必驚動紅荔嬤嬤呢？要教導(dǎo)沈氏，不如叫她來桂宮……”

    可她話音剛落，就見皇上眼中竟然射出兩道嚇人的冷光。

    “莫不是皇后也想跟著紅荔嬤嬤學(xué)學(xué)規(guī)矩？！”皇上的聲音也十分冰冷。

    皇后：……跟紅荔嬤嬤重新學(xué)規(guī)矩？

    她想想就顫抖，當(dāng)下委屈地低了頭，不敢再吭一聲。

    *****

    剛才太子扯皇上袖子的舉動，沐兒在后頭，可是瞧見了。

    她有些不敢相信，太子在皇上跟前會……這么孩子氣?？墒怯钟行└袆?。她從小不知道有多羨慕人家有個正常的爹。小孩子可以發(fā)發(fā)小脾氣，扯衣裳撒嬌。然后當(dāng)?shù)木蜁能?，有求必?yīng)。

    她剛才說得再多，皇上想罰她有的是理由。

    來前，太子說會護(hù)著她，她根本沒敢信。

    可現(xiàn)在，太子這小小的一個動作，總算叫她明白……即便是在皇上跟前，他也有法子護(hù)她安全。

    看著太子臉上隱忍不住的笑意，她的嘴角也凹成一個可愛的小窩，心里那種陌生的情緒又冒了出來，像一股溫泉，暖得讓人舒服。

    怕太過著跡，她忙把頭扭向皇后，就見皇后臉上竟然還帶著些恐懼。她不禁有些好奇，那位紅荔嬤嬤到底是有多厲害呀？皇后娘娘竟然怕成這樣？她不會倒大霉吧？

    不過，她向來懶得為將來的事cao心，眼前打板子的危機(jī)已經(jīng)解除，先偷偷樂一陣，至于其他事，回頭再說。

    *****

    回臨華殿的路上，太子將沐兒攬?jiān)趹牙铮赜H了親她的頭發(fā)，便一直沒說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也算是在鬼門關(guān)上繞了一回，沐兒從心里覺得疲乏，趴在他懷里，輕輕說了聲：“謝謝殿下?！北悴辉傺哉Z，閉著眼養(yǎng)神。

    兩人回到臨華殿，默默吃了中飯。太子便起了身要走。

    沐兒心里好奇。可送他出門時，還是忍住了沒問，他要去做什么？什么時候回來。

    倒是太子都上了車，又撩開簾子，深深看她一眼，說了聲：“早些睡，別等孤?！?/br>
    看著太子的車遠(yuǎn)去，沐兒自己發(fā)了陣呆，便轉(zhuǎn)身回去，倒下睡了。

    一覺醒來，已經(jīng)到了掌燈時分。太子還沒回來。

    沐兒也沒力氣想東想西的，隨便喝了兩口粥，早早就歇下了。

    *****

    第二天，沐兒沒敢睡懶覺。她一早醒來，見另一側(cè)的被子整整齊齊，她伸手上去摸了摸，發(fā)了會兒呆，便起了身。

    宮女們涌進(jìn)來替她洗漱，她便吩咐全福去找?guī)讉€漂亮的匣子。

    叫流采陪著吃完了早餐，全福竟然就已經(jīng)回來了。

    沐兒一看那些匣子無一不精致漂亮，便笑著讓流采把她們攢的絹花兒全拿了出來。

    這些花兒，是之前零零碎碎做出來的，不多，但因?yàn)椴悔s時間，面料又好，做得格外細(xì)致漂亮。

    沐兒一一撿在手里看了一回，問全福：“你可知道紅荔嬤嬤是什么人？”

    全福道：“回夫人，說起紅荔嬤嬤，那可是宮里輩分極高的老人，怕不有七十來歲了吧。是先皇太后的陪嫁丫頭?！?/br>
    沐兒：……。原來是皇帝親娘，太子親奶奶的陪嫁丫頭，這身份果然不一般。難怪皇后娘娘要用到“驚動”二字。

    “她老人家這樣的輩分，沒有榮退出宮么？”沐兒手里捏著一朵玉簪花，又放下，這顏色過年素淡了些。

    “她老人家一輩子沒嫁。聽說也沒什么親人。先皇太后薨了之后，皇上吩咐，風(fēng)儀殿的東西一律原封不動，就由紅荔嬤嬤守著。聽說紅荔嬤嬤成日禮佛，最是和善不過，夫人莫要擔(dān)心?！?/br>
    沐兒聽到禮佛二字，便有了主意，從絹花里挑了一朵火紅的曼陀羅花，放進(jìn)一只清漆木匣子里，越發(fā)顯得那花兒純潔又艷麗。

    “皇上吩咐，說要我日日去那邊學(xué)一個時辰規(guī)矩?？墒俏铱偛荒苜Q(mào)然就去，全福，你帶著這絹花先去拜會一下她老人家，請她老人家定好時辰，我才好過去打擾?！?/br>
    全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