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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死,隔幾日還會帶來解藥和一些食物、衣衫之類。奇怪的是從前天就沒有人來查看他的死活,少年冷笑,大概紀韜光改變主意,不打算逼問他什么了,或許很快就來痛下殺手,也或許按兵不動,等著他毒發(fā)而死。想到毒發(fā)時的痛苦,少年身體一顫,復又冷笑,無所謂,身份一旦被識破,到哪里都逃不過一個死。怎么死又有什么關(guān)系?此生既無歡,死又何所憾?他自幼被母親逼迫去殺人報仇,從未嘗過溫情,卻吃盡千般苦,受盡萬般罪,以至小小年紀,竟然看破了生死。少年拉緊單薄的衣衫,側(cè)身背對洞口躺下,很快就入睡。風唯卿一踏進洞中就愣住,重逢的場面想過何止千次萬次,卻從未想到是這番景象。依然是殘破的白衣,搖晃的火光下,烏黑的發(fā)絲散開如流淌的黑瀑,纖瘦的身體因為秋夜的寒冷而蜷縮著……少年翻了個身,如玉般清絕端麗的面龐展現(xiàn)在面前,時光在當初的美貌上刻畫出英挺的線條,一樣的精致,卻不再是看不出男女的嬌美,而是清逸無匹的俊美。四年之后,風唯卿終于見到那個狠心少年,卻仍是看得癡了。他呆立片刻,走過去,在減弱的火堆上添了幾根木柴。人就在眼前,要如何是好?打他?罵他?罰他做苦力?不好,似乎都不好。他武功再高,也畢竟只是個未識情滋味的懵懂少年。如果一直找不到這個少年,或許隨著年紀和閱歷的增長,會漸漸淡忘當年的心痛,年少的萌動也會云淡風輕。偏偏在他還未學會如何從感情中抽身時,便又相遇,這次是真的弭足深陷了。此時的他,臉色陰晴不定,目光時而憤恨,時而惱怒,時而迷茫,分明是一個為情所苦的少年,再不見臨潭閣上,嬉笑之間就將眾多武林高手玩弄于股掌之間的瀟灑風范。他長高了,甚至可能和他差不多高,卻更瘦了,纖細的腰肢看上去不盈一握,放在胸前的手柔潤白皙,細瘦的手腕似乎一用力就會折斷,即使在紅紅的火光映照下,也能看出面容的蒼白憔悴,讓他本就無法狠下的心瞬間潰不成軍。想到他可能受的苦,寒冷、饑餓、傷痛、猛獸……心沒由來的一緊,蹙起眉頭:就算沒有這些,一個人在這里,孤獨、寂寞、恐懼、悲傷也一定會有。看著少年將雙臂抱緊,身體更縮成一團,風唯卿脫下外衣,輕輕披在他身上。※ ※ ※清晨,陽光穿透彌漫林間的輕霧,投進陰暗的山洞。清脆的鳥鳴吵醒了熟睡的少年。與其說是被鳥鳴吵醒的,不如說是被食物的香味所引饑餓而醒。少年睜開眼,看到身上的青布長袍,怔忡了片刻,站起身打量洞內(nèi),除了火已熄滅,其余和昨晚沒有絲毫異樣。香味是從洞外傳來的,似乎越來越近。“你醒了,吃些東西吧?!憋L唯卿踏進洞中,將烤好的魚遞過來。秋水明眸靜靜地凝視著他,被這樣美麗的眸子注視,又見他站在當?shù)?,黑發(fā)披散,幾縷發(fā)絲輕拂在臉側(cè),更顯得肌膚如玉,清麗絕倫,風唯卿呼吸一滯,忙收斂心神,笑道:“嗯,真香,不吃的話不要后悔哦?!?/br>少年一言不發(fā)地向外走去。風唯卿想了一整夜,找了無數(shù)個理由為他開脫,才決定不再追究當日的事。一大清早為他準備食物,怕吵醒他,特意去外面烤,此時見他如此冷漠,不由怒火升騰,神臂攔住他的去路。“我以德報怨,你還這樣,是不是太過分了?”少年淡淡的掃了他一眼:“你是誰?”一句話讓風唯卿張口結(jié)舌,手中的魚掉落在地而不自知。“我不記得何時與你結(jié)怨?!?/br>他忘了,他竟然忘記了,忘了那個救了他卻差點被他害死的少年。“也不記得你對我有什么恩德。”我救了你的命,我找了你好久,我為你化解了江湖上的危機。“讓開。”酸澀的感覺直沖眼底,風唯卿大吼一聲,探手抓住他的肩頭向后一推,拳頭猛然揮過去,卻在即將接觸到那如玉的面龐時,硬生生避開,打在石壁上,石屑紛紛而下,落了二人一頭一臉。少年冷冷道:“放手,你弄臟了我的頭發(fā)。”風唯卿看看滲出血絲的拳頭,再看看少年毫無溫度的目光,咬牙道:“好,那我讓你洗干凈好了?!?/br>說著抓起他,飛身掠出洞外,來到深不見底的寒潭邊。“四年前點蒼山,你真的不記得了?”四年前——少年閉上眼。破舊的山神廟。我叫風唯卿,你叫什么?師傅說受人點水之恩,當涌泉相報,我不要你報答,只要你答應以后陪我玩兒就好。我很強的,可以保護你,以后你誰都不用怕。師傅要我扶危濟困,我豈能眼看著三個江湖上的成名人物追殺一個受傷的少年?絕世的武功,顯赫的師門,不知疾苦的天真?zhèn)€性,少年睜開眼,冷冷道:“不記得。”風唯卿氣得手足發(fā)冷,用力一推,白色的身影跌入潭中。此時已過中秋,幽谷深處潭水冷冽冰寒。風唯卿緊盯著水中的身影,想著只要那少年看自己一眼,便救他上來,卻見他任由潭水沒頂,竟是毫不掙扎,不由大驚,趕忙踏水而至,俯身撈起他,放到岸邊。見他面白如紙,唇色青紫,渾身僵直不住地顫抖,不禁又是心疼,又是惱怒。一把將他抱在懷里,緊緊勒?。骸拔夷阋涀∥?,不許再忘,永遠不許……”壓抑的話語中止于糾纏的唇間。一個情難自禁,一個卻眸光冰冷,帶著譏諷和嘲弄,直到內(nèi)傷發(fā)作,失去知覺。※ ※ ※“好了,你的內(nèi)傷已無大礙,體內(nèi)的毒我也幫你解了,我還順便幫你打通了任督二脈,這回總該告訴我你的名字吧?”想到方才竟然將他吻得昏過去,抱回洞中才發(fā)現(xiàn)他的內(nèi)傷頗重,中毒也不淺,風唯卿不禁有些歉然。他自幼溫厚,從來不知自己的性子竟然如此暴烈,差點就害了他。目光落到少年的微腫的紅唇上,臉上一紅,訕訕的沒話找話,把臨潭閣上的事詳細地說給他聽。“如今江湖上沒有人再懷疑你的身份,你不用怕了?!?/br>見他還是不開口,風唯卿嘻笑道:“你不說啊,那我又要為你起名了?”我家小狗是黑的,我叫他小黑,你穿著白衣,我叫你小白好了。少年嫌惡地皺眉:“荊楚云。”風唯卿搖頭:“荊楚云,不好,這個名字不好記,還不如叫小白?!?/br>少年握緊拳瞪著他,胸口起伏,蒼白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抹惱怒的潮紅。風唯卿大笑,傾身抱住他:“楚云,楚云,真好聽,我喜歡這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