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35
裴鈺背后的竹簍半滿,準備下山。下山時二人仍一前一后,但也許因著方才孟晚的舉動,也許因為山風一打冷靜下來,孟晚偷偷地,擅自縮短再縮短二人間的距離,裴鈺也沒反應。最后二人之前只隔不過三尺遠,要不知情的人來看,還以為二人是一同出行。 前夜剛下過一場雨,樹林地上黃黑淤泥還沒有曬干,又濕又滑,踩到鞋上叫人走路沒有準頭。 孟晚心思又大半在前面那人身上,隱約覺得要滑倒,眼珠子一轉,哎呦一聲,加重了那趨勢。 裴鈺常年做活,手臂有力,穩(wěn)穩(wěn)扶住孟晚。 幫她總不至于因為喜歡她,知恩圖報,是個好品質,孟晚在心里想著。 “就你這樣……”裴鈺目光掃著孟晚單薄的身材,忍不住嘲諷,出言才覺出格,沒必要與這陌生女人說這么多字,便將后半句,還想護我咽回肚子里。 孟晚脾氣好,樂呵呵道謝,余光掃見一條通體碧綠的東西,那笑容僵硬在臉上。 那是一條竹葉青,盤踞在裴鈺右后方的樹枝上,赤紅眼,豎瞳,鮮紅的蛇信子時不時從三角形的扁嘴巴里吐出,脊柱筆直,儼然已是被激怒狀態(tài)。 裴鈺覺察到,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 孟晚的手一把搭上他胳膊,將人往身后拽,說時遲那時快,那蛇直直飛沖過來,孟晚只覺肩膀一麻,下一瞬,身后的裴鈺伸手,準確掐住七寸。這蛇扭回頭還想咬裴鈺,卻被幾根手指捏斷脊柱,軟噠噠垂下去。 裴鈺丟開蛇,令往后倒的孟晚慢慢躺在地上,扒開她領口,怒斥:“麻煩”。 竹葉青只有山崖上的拂雪草可解,一兩價值百金。 但拂雪草并不常見,只運氣好時,才會在雨后的懸崖處才會碰見。 裴鈺緊皺眉頭,從背后的竹簍里拿出幾根通體雪白的草藥,嚼爛了,混著唾液敷在傷口處。 麻痹作用逐漸在減輕,孟晚乘勝追擊,虛弱道:“沒想到你身手這么厲害?!?/br> 損失慘重,裴鈺現(xiàn)在顯然心情不太好:“你早該想到,身手不好我敢一個人進山里?” “嗯,你這草藥”孟晚主動提:“是拂雪草?一百金呢?!?/br> 裴鈺臉黑如墨,忽然想到什么:“你說你是江陰孟家的女兒?” 孟晚嗯了聲,他琢磨道:“江陰孟家潑天富貴,不會賴草藥錢罷?” 孟晚落寞道:“不瞞你說,我是被誣陷掃地出門的,身上并無銀兩,只等著明年春天考取功名,再回家接父親?!彼持徕暎⌒囊硪淼溃骸罢迷谙乱蚕胝覀€地方吃飯,不聽說郎君在縣里也租了個鋪面,不如以工抵債?” 裴鈺臉色更陰沉了,幾乎要滴出水來。 ☆、第二十七章 寡夫(4) 打懂事起, 裴鈺就發(fā)誓這輩子不做賠本買賣, 要他一口湯, 他必要得到一塊rou,要他一塊rou,他得要一根骨??山袢者@番情景, 左思右想,竟想不出不虧本的法子??匆谎廴匝郯桶投⒅约旱纳倥? 更加氣悶, 嫌棄道:“誰要用你, 肩不能提手不能抗,能站起來么?” 夕陽搖搖, 馬上就要墜入地平線,再不下山天就要黑下去。夏季不比其他季節(jié),正是山里野獸亢奮繁衍的季節(jié),入夜后危險系數(shù)驟增, 蛇蟲鼠蟻, 豺狼虎豹都要出來活動。就連裴鈺也不敢在夜里的山上多待, 何況還帶著個累贅。 孟晚慘兮兮一笑:“我試試。”說試試, 卻不動,水潤潤的眼閃著光望人。 裴鈺煩躁, 遞過手去, 孟晚握緊那只修長而有力的手,被半拖半抱起來。 其實她已經(jīng)恢復大半,卻仍做出一番走不得路的模樣。裴鈺只好架著她, 后來又變成她背竹簍,裴鈺背她。 一接觸才知道,裴鈺瘦,卻并非干瘦,隔著兩層衣物,也能清晰感受到這人后背肌rou起伏走向。 “別靠那么近。”裴鈺語氣很兇:“下山你先給我立個字據(jù),欠我百金,等你明年中秀才要是不來還,我便拿著字據(jù)告到官府。” 孟晚笑瞇瞇應好,將腦袋垂在他肩膀上,歪著頭看他的側臉。 不愧是任務目標,一如既往地令人賞心悅目。 感受到她的孟浪,裴鈺直想將人摔下去。 一個成年女人的重量不輕,被背著走了一段,聽裴鈺喘氣聲越來越重,孟晚主動要求下地自己走,裴鈺立刻將她丟下來,二人攙扶著下山,路上遇著人,投來獵奇的目光。 閑言碎語傳進耳朵,裴鈺眼睛垂了垂,看向黃土地上的石頭子,好像什么也沒有聽見,什么也不在乎,孟晚看向聲音來源,幾個不認得的大伯,她猶豫要不要在此時表現(xiàn)一番,裴鈺已經(jīng)腳步加快,架著她走遠。 黑暗在他們身后鋪陳,如同叫囂著的怪獸,勢要將所有東西吞入腹中。 熟悉的院子,裴鈺掏出鑰匙開鎖。其實院墻很矮,根本擋不住什么,但一把鎖頭給人的安全感是無法代替的。 家里沒有墨,裴鈺現(xiàn)翻出過年用的朱砂,又不知從哪淘弄來一支炸毛的毛筆,和一張黃紙一起遞給孟晚。孟晚苦笑不得接過來,依著他的意思給他立了個字據(jù),又按上紅通通個手?。骸斑@下子放心了?” 裴鈺抽走字據(jù),拿在手里端詳,心中驚嘆這字漂亮,他之前不識字,為生意學過幾個,仍認不全這黃紙上的字,但并不妨礙看出這字體的恢弘大氣。士農(nóng)工商,目不識丁的村民,對會舞文弄墨的總要高看一分,面上仍是嫌棄:“你先考得上秀才再說罷。”妥帖將字據(jù)放好,裴鈺便要趕孟晚走,孟晚表示天色已晚,想要借宿,被裴鈺毫不留情,一口回絕。 水缸口大的掃把一下下,將孟晚趕出門去。 六月天,孩子臉,午間還是艷陽高照,晚上就烏云壓頂,黑壓壓越聚越重,一聲響雷將屋子里已經(jīng)躺下的裴鈺驚起。他心里罵了聲,披衣服點上油燈,打了把油紙傘出門。 瓢潑大雨傾斜而下,在瓦片上匯聚,在屋門外凝成道水簾。 布鞋踏進雨里,頃刻便濕掉半邊,涼涔涔的氣息,直往人骨頭縫里鉆。 打開院門,巷頭巷尾聚成一團的碎嘴八公們早各回各家,散得一干二凈。 幽長的小巷,只剩下滂沱雨滴,與長著苔蘚的青石板。 裴鈺面無表情掃視一圈,要撤身回屋,卻見門口破缸里突然竄出個人。 頂著不算大的木蓋子,隔著飛濺的雨滴,與他對視。 孟晚全身濕透,臉上全是水,近乎睜不開眼。抹了把臉,她驚喜道:“郎君,你是出來尋我的?” 裴鈺冷著臉:“不是?!?/br> 轉身回屋,孟晚跟著進來,他居然也不管。 油紙傘放在門口,不斷有水順著傘面落在地上,孟晚站在油紙傘一旁,略局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