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而虛拍了一下宮女的肩，轉(zhuǎn)頭對陸晟德說：“陛下，她也嚇壞了，讓宮人們都先起來。和死者同一間房住的其他宮女有幾名？”

管事宮女素心走過來：“她們是六人同住的，這名宮女叫甘微漪，是剛調(diào)到弄月院來的，因為人數(shù)不齊，現(xiàn)在同房的只有一人。馨嵐?！?/br>
宮女中有一個長得柔柔弱弱的抬起頭，一臉疑惑，朝著這個方向看了一眼。

素心又叫了一遍，那名叫馨嵐的宮女才站起身走過來，起身時還因為緊張踩到旁邊宮女的裙邊差點(diǎn)摔跤。她走過來，麻溜地行了個禮，就跪下了。

“昨天死者都做了些什么活兒？”

素心回道：“奴婢要查一查冊子?！?/br>
“嗯，馬上去查，然后將昨天和死者有接觸的宮人都帶到后院來。”吩咐完，韓衡轉(zhuǎn)過去看陸晟德，捎帶著看了一眼皇后，皇后本來在看他，這時忍不住有些慌亂，強(qiáng)自鎮(zhèn)定下來，端著一臉雍容與韓衡對視了一眼。

“國師大人不用先看一看死者嗎？發(fā)現(xiàn)死者的宮女說，她應(yīng)當(dāng)是失足落入井中?！?/br>
素心眼皮跳了一下，不敢抬頭。很短的時間后，國師透著嚴(yán)肅的聲音說：“無論這是意外，還是人為，我都想先了解一下死者昨日的行程，說了什么做了什么，這是對死者最起碼的尊重。而且，我認(rèn)為有必要先請一位仵作驗一驗，我會參考仵作的判斷。”

韓衡淡然地直視陸晟德，請他和皇后先入內(nèi)看看薛妃。陸晟德早有此意，叮囑了韓衡幾句，并讓宮人配合，就馬不停蹄先一步去前院看薛妃。

“把昨天死者碰過的東西都收集起來，冊子立刻查，把和死者有接觸的宮人都帶過來?！闭f這話時，韓衡沒看到素心的表情，直接走到了死者面前，蹲下身去，毫不避諱地掀開死者臉上蒙著的白布。

雪白透亮的日光照射下，這是一張毫無血色被水泡得有些變形的臉，大概只有十四五歲。年輕的臉孔毫無聲息地閉著眼，韓衡正把白布往下拉，聽見身后一聲驚叫。

“姑姑，姑姑您沒事吧？”

原來是掌事宮女跪太久起身時崴了一下腳，韓衡的視線重新回到尸體上，看到死者脖子上有一道勒痕，雖然不明顯，而且被水泡了這么久就更不明顯，卻也不至于發(fā)現(xiàn)不了。

他看了一眼跪在一旁的那名發(fā)現(xiàn)死者的宮女，陷入了沉思。

第208章二零八

“有本上奏，無本退朝?！备呔育堃蔚谋彼坊实郾粐吕г诔蒙峡彀雮€時辰，強(qiáng)自壓抑住想打的哈欠。

自從他當(dāng)上皇帝，就沒輕松過一天，這就算了，想立后也不行，自己的妻子是誰也敲不定，還有比他當(dāng)?shù)酶鼞K的皇帝嗎？

朝堂上肅然一片。

寧王不動聲色朝旁瞥了一眼莊靈，見一直閉目養(yǎng)神的莊靈睜開了眼，他握緊手中玉笏，右腳出列。

“臣有本奏?！?/br>
天子一手支頤，都快被他這個皇叔玩兒死，強(qiáng)自按捺住內(nèi)心的不耐煩：“皇叔有何事要奏？”那神情，要是寧王說出一句他不愛聽的，他大概就要當(dāng)場翻臉了。

莊靈眼觀鼻鼻觀心，剛剛睜開的眼重新閉上，氣定神閑地站著養(yǎng)神。

“如今陛下親政，后位卻空懸，于朝綱無益。臣請奏，冊立工部尚書之女，陳貴妃為后?！?/br>
皇帝眉峰一蹙，差點(diǎn)從龍椅上跳下來。

這時讓他更為驚訝的一幕發(fā)生了，數(shù)位重臣紛紛出列，殿內(nèi)俱是“臣附議”的聲音。他疑惑地看了一眼莊岐書，好家伙，雖然是站著沒動，嘴角斜挑的那個弧度卻讓皇帝一下明白過來。

寧王多半被莊靈擺了一道，至于怎么擺了一道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總算可以得償所愿立心愛的女人為后。

天子龍心大悅，先肯定并且盛贊了一番陳貴妃賢德淑惠，然后夸贊了一番工部尚書對貴妃的培養(yǎng)，最后，重點(diǎn)感謝寧王為社稷江山cao碎了心鞠躬盡瘁的一片赤誠之心。

散朝后，莊靈在偏殿喝了快一個時辰的茶，太監(jiān)才來通傳，說陛下請他過去用午膳。

一桌花月小酒擺在陳貴妃的宮殿里，陳貴妃也卸去繁復(fù)的釵環(huán)首飾，一身低調(diào)婉約的月白長裙，她膚白臉小，最絕是細(xì)腰不盈一握，從姿容到身段都十分惹人憐愛。

席間皇帝很是高興，多喝了幾杯酒，才朝莊靈擠眉：“岐書，是不是你，給皇叔挖了個坑？”

莊靈眉梢微微一動，細(xì)細(xì)咀嚼一根細(xì)筍絲，咽下去才道：“沒有，既然寧王能主動提讓陛下立后，想必他已思前慮后，想通了?！?/br>
皇帝笑道；“當(dāng)然，皇叔能想通是最好，為朕省了不少事。方才皇叔離開，直接去母后宮中了。”他轉(zhuǎn)過臉，向陳貴妃示意，“欣兒，你可要好好感謝岐書，若不是他，皇叔恐怕不會松口。朕才不想娶太后的侄女，又不認(rèn)識，朕只想你做我的妻子。”皇帝看陳貴妃的眼神溫柔得仿佛能掐出水來。

陳貴妃低下頭，頰邊微紅，斟滿一杯酒，朝莊靈舉杯，兩人對視時，都在對方眼里看到了某種示意。

莊靈禮貌地一飲而盡，為陳貴妃大喜道賀。

用完午膳，皇帝本來還想留莊靈在宮中說說話，莊靈卻說兵部有事要去看一下，皇帝只得放人，只是臨別輕輕握了握他的肩膀。兄弟倆這一眼深切凝望，千言萬語涌到皇帝的嘴邊，他什么也沒說，只是拍了兩下莊靈的肩。

“留到朕大婚后再出京也不遲吧？”

“陛下……”

看莊靈肅然的神色，皇帝幽幽嘆了口氣，無奈搖頭道：“果然有了媳婦兒忘了兄弟，人可以不到，禮不能不備。”

“這是自然?！鼻f靈既是親王又是手握重兵的重臣，他的態(tài)度是京城里官員的風(fēng)向標(biāo)，這份禮不但要送，還要足夠重，有足夠的分量，才能讓旁人不看輕這位新立的皇后。

“工部尚書的官職，用不用升一升？”畢竟是老丈人，皇帝有意抬高陳家的地位，看得出是真疼陳貴妃。

莊靈拱手后退半步，鄭重其事地回答：“這是陛下的家事，陛下自己斟酌即可。陳大人年紀(jì)也大了，是該享清福的年紀(jì)，尚書之位不可承襲，再過幾年，陳大人是要告老的。”

官位不能承襲，爵位是可以承襲的?；实勰樕下冻鰩追至巳?，心里有了主意。而且莊靈的態(tài)度讓他很喜歡，這是兒時就有的默契，自從他登基，莊靈一心只在邊防，還有就是找媳婦兒，從不插手朝中官員調(diào)度安排，這是唯一一次插手后宮，還是因為他搞不定寧王和太后。其實他大可不必蹚這趟渾水，皇叔或許一時沒有看清被莊靈忽悠了一把，但那老狐貍早晚會想明白，兩個人已是不可能再回到同一陣線，畢竟如今朝中局勢已不是父皇在位時那樣。

沒有哪個皇帝喜歡跟自己對著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