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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靈口中爆出一聲厲喝,俯身抓住韓衡手腕,把他整個人從車中拽出,抱在懷里,后腿借勢一蹬。兔起鶻落之間,馬車翻出山道,墜下山崖。半天韓衡才想起閉上嘴,咽了一下透心涼的口水。馬車經(jīng)過一番貼地垂直過山車的激劇顛簸,終于在半空里虛弱地四分五裂粉身碎骨。“怎么樣了?有沒有哪里受傷?”莊靈仍抓著韓衡的手,仔細端詳他的臉,眸光有如暗涌的星芒。“沒事?!表n衡仍有些微喘,心有余悸地望著山崖下,抽出手來。蒼莽一片山林掩埋了馬車的殘骸,掛在樹枝上那是……方才韓衡抓著想護住頭臉的坐墊,破布般被樹杈耀武揚威地頂著。“有人跟蹤你們?!鼻f靈肅容道。“米幼呢?”韓衡忽然意識到他還沒看見自己人。“這兒……這兒……”山崖邊扒著一只帶血的手背。被莊靈兩個手下拽上來的米幼坐在地上,滿頭滿臉傷口,肩膀傷得最重,左肩已被血浸透。“其他人呢?”韓衡問。“追人去了。”米幼手背擦了擦嘴角,眉頭不自主擰起來,他拿手指小心碰了碰臉上幾處傷口。“我的人也去追了,能抓到人?!鼻f靈低沉的聲音如同一把鼓槌,輕輕擊打著韓衡心里那面鼓,字字都有輕微的回音。韓衡難受地按住眉,摸到一絲濕潤,分開的手指上沾著血跡,他疑惑地皺了皺眉,再度按上眉棱,卻不疼。莊靈和他身旁六名手下俱是一身玄衣。韓衡看了一眼,沒有一個眼熟的。“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找個地方等,你留一個人在這里等?!表n衡目中現(xiàn)出某種堅定,不過避開莊靈不再看他。“附近有一間給獵人借用的茅屋,就在不遠處。”一個手下說。“就去那兒。”莊靈道,“安兮,你留下來接應(yīng)?!?/br>果然從偏道走上山林,旁邊的蒼翠山林中,就有一間門扉大敞開的茅屋,梁上懸著風干的幾掛牛rou,灶臺旁的米缸還有一半脫殼不太干凈的稻米。“韓衡,過來坐。”莊靈脫下外衣,疊得四四方方,鋪在地上。“大人。”米幼從屋外找來一抱干草,也鋪在地上。韓衡朝莊靈笑了笑:“多謝將軍好意,我也有個聽使喚的人,不好意思讓將軍屈尊。”就大大咧咧在米幼鋪好的干草上坐下,抬頭看莊靈:“對了,還是請將軍稱我一聲國師,我們也不是很熟,亂了稱呼,容易惹來流言蜚語,畢竟在大梁,不大不小我也算個名人?!?/br>莊靈道:“好,你說什么就是什么?!碧ь^看了一眼侍立在旁的米幼,莊靈笑了一下,話是對著韓衡說:“國師,你看,我的人都已經(jīng)出去了?!?/br>韓衡揚眉笑:“可我不會武功呀,我這么手無縛雞之力的弱雞,只留一個人保護我,已是對將軍表示了最大的信任?!?/br>莊靈沉默著看了韓衡片刻,拿他沒辦法,只得點頭默認。他蹲在地上,把柴堆點起來,柴火有點潮濕,嗖然一股白煙冒出,韓衡咳嗽起來。“馬上好,嗆人的話,你用我的衣服先捂住鼻子?!?/br>韓衡撇撇嘴:“不用了?!彼挪幌肼勔还沙艉刮丁?/br>不一會兒,火燒旺了。“冷嗎?”莊靈問。韓衡搖搖頭,“我有點事問你?!?/br>“陰蕪君已經(jīng)死了?!鼻f靈拿個兒臂粗的木棍撥柴堆,讓火燒得更旺,火光照得他冷峻的眉眼柔和了幾分下來。“在夢里也能把人殺死?”“尋常兵器不行,你用的可以?!?/br>“為什么?”韓衡頗有一些目瞪口呆,難道就因為他用熱|兵器嗎?!這也太扯淡了。“具體原因我也不知道,有些事情,是天注定,人所探知的世界,不過是一些邊角料。不過,你用的那種兵器,我在一本書上見過?!?/br>“什么書?”“是天家的藏書,不傳之秘。”聽莊靈這么一說,韓衡現(xiàn)出一臉“沒勁,算了,誰會感興趣”的無聊表情,視線也移向別處。“圣上年幼時與我玩得好,現(xiàn)在皇室的書,就是我的書,我的書,也就是你的書……”莊靈說到這里,認真看了一眼韓衡,打斷韓衡要說的話,又說:“反正大家可以資源共享。”韓衡眉毛一動,“你還知道資源共享?”莊靈:“……?”“那本書上怎么說的?”韓衡抓了幾根秸稈在手里,掐起了辮子。“數(shù)十年前,也有一位金水巫神,在夢里被天裔族人殺死,用的兵器看上去和你那天用的很像。夢里的事玄妙無比,我那把能在夢里化歸于無形的弓箭,也可以在夢里傷人性命。到底什么原因我現(xiàn)在還不清楚?!鼻f靈道,“金水有一尊遠古時候就在的神女像,雖然坐落在金水,但金水人也不知道那是何處神袛,只是因為古來有之,便供奉其香火。那座神女像足有三十余丈高,而且在金水一國有史記載當年,金水匠人的水平,根本不可能造出這樣一尊神像。而這尊神像也不是其余五國所造,它總不可能是憑空而來的?!?/br>“那你覺得,它是從何而來?”莊靈眼睛一亮,韓衡語氣聽著有商有量,態(tài)度倒不算太排斥他,于是興致勃勃道:“我覺得,可能是神跡?!?/br>“……”矛盾的穿越者兼唯物主義無神論者韓衡咳嗽了一聲,“說下去?!?/br>“六國之前,這片大陸上,總不可能是空無一物的,那時或許有的不是人,而是神。那時沒有詳細的記載,但總有口耳相傳的傳說留存下來,要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必須去一趟金水?!鳖D了頓,莊靈誠懇道:“最好你跟著我一起去?!?/br>“你這個想法,實現(xiàn)起來很有難度。六國中歷史最長的是上齊,最短的是南楚,最短的南楚也有數(shù)百年,上齊則已有一千八百年歷史,金水國開化晚,但不意味著他們歷史短,過去十幾二十輩人的事,既不容易打聽,即使打聽到了,也未必是真實可信的?!?/br>“尚未去試,何談難易?”莊靈道。韓衡嘴唇抿緊,猶豫了片刻,他本來要說沒有那么長時間了,話到嘴邊沒說出來。這是他預(yù)知到的,也算機密了,不能隨便說。“那你去試吧,試完了記得互通有無?!闭f著韓衡起身,走到門邊,往外看了一眼,天空壓著一團烏云,大概又要下雨。“怎么還沒回來,偷襲我們的有多少人?”韓衡問米幼。“不足十人。”“這里離皇宮還有些距離,待會你背我,你餓不餓?”兩人儼然沒有把莊靈放在眼里,自己說自己的。“從這里背大人回去,舉手之勞而已?!?/br>韓衡嗯了聲,有些出神,打算再等片刻,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