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會是何種下場？”

他一怔，不解的問：“會如何？”

我朝他懷里的慕一示意，說笑一般，“這小道士，怕是要守寡了?！壁s在他又發(fā)問之前，我忙道：“不是在聊你與慕一的事嗎？莫要扯遠了?！?/br>
他見我有意避開，便也不再問，到底活了兩千年，這點察言觀色的本事還是有的。

“方才說到哪了？”他問。

“只說到‘不知哪個殺千刀的，送了他一粒菩提樹的種子’?！?/br>
他恍然道：“那豈不是才開始？柳昔，你作甚打斷我？”

這倒怪上我了！“是是，怪我，您繼續(xù)，我聽著?！?/br>
得了便宜，他便繼續(xù)娓娓道來：“其實，說那人‘殺千刀的’也有些委屈他，畢竟若是沒他送的那粒種子，便不會有我?？墒?，從另一方來想，若是沒那一粒種子，慕一現(xiàn)今說不得已然成仙了，哪會是如今這般，這樣算來，他還是該罵。”

不知若我告訴他，他口中的“殺千刀的”便是與我住同一間屋的那位，他會作何感想？又一想，罷了，還是不說了，否則少不得又要答應(yīng)他個什么承諾。

“慕一當初種下我，估摸著也是沒怎么指望過我能發(fā)芽，后來好不容易發(fā)了芽，他也沒給我取個正經(jīng)的名字，只是‘菩提、菩提’的叫，我的名字便是這樣來的。我的靈智，是在他逝去之前的某一年開啟的，不知為何，每日感應(yīng)到一個人陪著我，卻察覺到他的氣息越來越弱，便有種想從混沌中醒來的沖動。于是，也就那么醒了?！?/br>
“后來，他的氣息忽然消失了，那時我法力有限，到處感應(yīng)不到他，便想沖出去找他。說來，我的運氣當真是好，開啟靈智與化形，皆是一個沖動便成功了。”

說到此處，菩提笑了幾聲，只是聲音中的一絲酸楚不難聽出。

“再后來，學(xué)會了推算之術(shù)，便開始一世一世的尋他。那時術(shù)法不精，常會算錯，跑了不少冤枉路。至于對他的感情，不知什么時候，也不知怎么就變成如今這樣了。起初只是念著那個陪了我百年的人，想要他繼續(xù)陪著我，便如年幼的孩童離不開母親那般。后來卻變了，變得容不下他身邊有旁人，容不下他與其他人的半分親近。變成那樣的下一世，我便將他帶走了，只我們兩個人作伴，他想修仙，我?guī)退?，他想助人，我也幫他。可最后終于狹隘到連他修仙這一事也容不得了。”

時間仿佛靜止下來，自他話音一落，便只能聽得見風(fēng)聲。我靜坐在一旁，盡著我一個聽眾的本分，等著他說起他們當初的結(jié)局。

☆、第27章往事（二）

一縷亂發(fā)被風(fēng)吹到了面頰上，許是癢了，慕一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菩提抬手替他拂開，又拍了幾下安撫，方繼續(xù)道來。

“我們都犯了偏執(zhí)，我覺得他世世皆想著修仙，必定是想擺脫我，而他，受不了我的約束，嫌我太霸道。我不信他當真對我無情，我們每日爭吵，幾個月后他先低頭，但他說他想一個人出去走走。我不想答應(yīng)，然而后來他還是用了某種方法叫我答應(yīng)了。我滿心的以為他很快便會回來，我們?nèi)阅芑氐綇那?，卻怎么也不會想到，那與我相依相伴近千年的小道士竟也學(xué)會騙人了。他給自己下了結(jié)界，我找不到他，若非那次你不小心損壞了那串菩提子，我怕是永遠也找不到他了?！?/br>
“柳昔。”他忽然叫我一聲，我忙答應(yīng)著：“怎么？”

“你說他怎么想的？明明不愿再見到我，為何還要將我贈與他的手鏈戴著？不怕我找到他嗎？還是說，他還是有那么一絲心思，是希望被我找到的？回到我們呆了幾百年的住處后，兩人都當那一切沒發(fā)生過一般，誰也沒再提起。他反倒是與我親近了很多，至少比我們整日爭吵的那段日子要來的親近。幾十年后，便是我的雷劫，他怎就知道我渡不過去？他根本是一早便打算好了，要替我擋。那些年他親近我，待我好，也不過是為了哄著我好好修煉，讓我的雷劫早一些來，他要的，是早日解脫?！?/br>
“菩提?！焙鲇幸宦曇繇懫?，卻是慕一，我方才聽得有些入神，未曾注意慕一何時醒的。

只見慕一趴在菩提身上，兩只胳膊撐起了身子，好奇的盯著菩提的臉，“菩提，哭鼻子了，羞羞！”

“誰哭了？你以為誰都像你似的，那么愛哭鼻子。我這是，這是風(fēng)刮的?！?/br>
慕一懵懂的抬起頭，片刻又低下頭去，“哪里有風(fēng)？”

菩提伸手去揉弄慕一的頭頂，“我說有風(fēng)便是有風(fēng)，小孩子怎敢頂嘴！”

“唉，苦的！”癡癡傻傻的少年湊上前，舌尖輕輕舔舐身下那人的臉頰，卻被苦的皺了眉頭。

“是啊，小道士，你看你害得我多苦?！睋嶂倌甑难劢?，菩提的聲音低得好似嘆息。

這兩人，光天化日的，在我面前打情罵俏，全然忘了我的存在似的。

“可睡飽了？”菩提坐起身，幫身上的慕一打理衣裳，少年揉著眼睛應(yīng)一聲“飽了”。我正想避一避，方起身，卻聽見菩提開了口。

“下一世他不會再這般癡傻，他的魂魄已經(jīng)完整，將與常人無異。他有仙緣，之前幾世的修行被我毀了，下一世起，要重頭來過?！?/br>
他雙手捧起慕一的臉，許諾般的道：“來生，我不找你了。你想做什么，盡管去做罷?！?/br>
“你不要我了？”慕一的臉變得蒼白，淚水剎那間落了滿臉。

“不是不要你，莫哭了。”他用手擦著那不斷涌出的淚珠，“我只等你一千年，你若能修成正果，那便最好。若是修不成，我再來找你，但到那時，你什么都要聽我的，答不答應(yīng)？”

“好，好，菩提，我答應(yīng)——”抽噎著答應(yīng)下來，便再泣不成聲。菩提干脆將他抱進懷里，吻著他的臉頰輕聲安慰。

此時再立在這里，便當真有些多余了，我轉(zhuǎn)去了前邊茶樓坐著，聽常先生說書。其實常先生說的挺好，客人們聽的很是津津有味。只是此時的我，不論心或是腦子，什么也裝不進去。只是坐在桌旁，吃著從小廚房順來的花生米，倒也別有一番閑情。

朦朧中，依稀覺著身體似乎騰空了般，我強迫自己睜開眼，入目卻是沈荼的臉。原來我竟在這睡著了。此時正被沈荼打橫抱在懷里，而周圍，一雙雙眼，有的躲躲閃閃、有的明目張膽，全在瞧著這邊。

“我正想將你抱回去睡的，怎么醒了？”沈荼似是沒在意旁人的視線，低下頭來與我說話。

不想理會他人，我倚靠在他肩上，喃喃一句：“我困了?！?/br>
“那是我抱你回去，還是你自己走回去？”他語氣中帶著調(diào)侃，我在他身上抱得更緊了些，他一笑，便繼續(x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