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吳秀娜，你是剛起床嗎？”

    “你別鄙視我，”吳秀娜打了個哈欠，“幾點了？”

    程蒙說：“剛十二點?！?/br>
    吳秀娜哎呀了一聲，又道：“都這個點了啊，我昨天是真的喝多了。”

    話筒里傳來衣服摩擦的聲音，吳秀娜從床上爬了起來，套上了一件外衣，然后噠噠地去洗手間洗臉敷面膜。

    “哎，這事兒真怪我?！眳切隳仍陔娫捓锔堂傻狼福骸拔疫@次是真的看走眼了。他們都跟我說魏方人挺好來著，很老實，你性格太軟，就應(yīng)該找這樣的，會疼你，對你好，你也鎮(zhèn)得住他。”

    “結(jié)果，誰知道昨天你前腳剛走，我就看見魏方在吧臺上跟一個小學(xué)妹說說笑笑，還一起走了，誰知道去干嘛了。你對他可沒什么感覺吧？”

    “沒?！眳切隳冗@么說，程蒙反而更加輕松，她說：“你別給我介紹了。”

    “別呀，”吳秀娜說，“你不怎么出來玩兒，也不交男朋友，每天都悶在實驗室里，這樣會長蘑菇的！雖然我這次不靠譜，可是你要相信我，我下次保證給你介紹一個小帥哥，真的，我們MUSES別的不多，就兩種人多，一種是帥氣的小哥哥，還有一種是——吃霸王餐的。”

    程蒙笑笑，說：“謝了！我沒時間?！?/br>
    吳秀娜說：“好好好，我知道你忙，你在為人類未來的命運打拼，但我未來的居里夫人，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也得給自己找一個居里先生吧?！?/br>
    “嗤?！背堂舌托?。

    她握著電話的手頓了頓，手指轉(zhuǎn)動著黑色水性筆筆桿，她問吳秀娜：“俞明川怎么回來了？”

    “俞明川啊，”吳秀娜沒有察覺程蒙的不自然，談及老同學(xué)，她隨口說：“好像是他們公司想打開中部市場，他就申請調(diào)回來了，我也是昨天他們聊天的時候聽見的?！?/br>
    “公司？”程蒙有些意外，問：“他，他現(xiàn)在做什么？”

    “總裁唄，”吳秀娜嘻嘻哈哈道：“大大大總裁。具體干什么業(yè)務(wù)不清楚，只知道是搞金融，職位挺高。”

    “他不是學(xué)國際法的么？”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好像他是想學(xué)國際法然后當外交官的。但一畢業(yè)他家里好像出事了，具體什么情況我也不清楚，”電話那頭吳秀娜趿拉著拖鞋走來走去，低聲說：“反正他是不可能當外交家了，政審都過不了……”

    程蒙還想再問，但想到俞明川家里的事，知道的人太少，唯一可能清楚些的趙西丞，畢業(yè)后也去了國外，問吳秀娜，吳秀娜也不知道，于是止住了。

    吳秀娜又拉著她閑扯了幾句，最后保證不再亂點鴛鴦譜，這才掛了電話。

    握著手機，程蒙還愣愣的。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讓俞明川這條路斷掉了？

    她的眼前升起白色的煙，車廂里，俞明川那狹長的眼尾傲慢地上揚著，清冷的眼眸靜靜地看著前方黑黢黢的路。他無所謂地牽著嘴角輕笑，溫和而真誠地祝福她——很少人能夠像你這樣，堅持曾經(jīng)的夢想。

    “程蒙，過來?！?/br>
    實驗室門口，導(dǎo)師鄭周元對程蒙勾了勾手指。導(dǎo)師身材體胖，為了科研，他奉獻了青春，也奉獻了發(fā)際線，西瓜似的滾圓頭頂毛發(fā)稀疏，每一根都整整齊齊地往后梳，像一頂粗針毛毯一樣搭在頭上。

    “老板?！背堂哨s緊放下手邊的雜活，殷勤地到導(dǎo)師跟前來。

    “你周末準備一下，”導(dǎo)師分配任務(wù)，“周五我們有一個學(xué)術(shù)研討會，你把我們項目的PPT做一下，做好一點，有幾個風(fēng)投公司人要來看我們項目?！?/br>
    程蒙答應(yīng)了下來。他們項目研究方向偏冷門，能拉到一兩個投資人很不容易。和投資人面對面接觸的都是項目的核心人物，帶她這么一個剛剛研究生畢業(yè)，博一的小萌新，實屬少見。

    程蒙十分珍惜這次機會。她在實驗室里熬到很晚，準備匯報材料，熄燈才踩著月光匆匆趕回宿舍?；厝ズ罄险诠夂熃又еP記本電腦改PPT，改到筆記本電腦電池撐不住了，發(fā)出嘟嘟的警報聲，這才慌慌張張地關(guān)上電腦睡覺。

    星期五下午，程蒙和實驗室?guī)孜粠熜謳熃阋黄饏⒓幼劷涣鲿?/br>
    交流會設(shè)在B大東區(qū)教學(xué)樓。在B市讀書近7年，程蒙總是故意將B大劃除了她的活動范圍。她時?？謶?，會在一個不經(jīng)意地偶然在B大校園上碰到俞明川，手足無措不知道如何面對。直到很久以后她才知道，原來她的整個擔憂都是毫無意義的，因為俞明川壓根不在這里。

    而且，如果上天想讓他們再碰到的時候，他們怎么樣都會碰到。

    程蒙在B大掃了一輛共享單車，踩著腳踏板穿過B大森林一般的郁郁蔥蔥的林蔭大道，按照手機導(dǎo)航和B大宣傳地圖尋找他們的學(xué)生活動中心。

    當她到地點的時候，活動室里其他人還不多，三三兩兩圍在一起聊天閑談。

    “試下PPT，”鄭周元老早便來了，正指揮著幾位學(xué)生會干部和輔導(dǎo)員做好這次接待工作，他一看到程蒙，對她勾了勾手指，把她叫過去用投影儀試PPT效果。

    程蒙連忙領(lǐng)著筆記本上講臺，調(diào)出PPT試播了一遍。

    “沒問題?！?/br>
    “不錯，效果很好?！编嵵茉判牡馈?/br>
    會議室門外突然出現(xiàn)了一陣不小的sao動，有人大聲地介紹道：“這位是博遠豐投的俞總，俞明川?！?/br>
    程蒙從屏幕間抽空抬起眼，看見一個頎長的身影被烏泱泱一群人簇擁進來。

    俞明川穿著深藍色暗紋西裝，系黑色鏡面領(lǐng)帶，領(lǐng)帶上帶了一枚金光閃閃的領(lǐng)帶夾。他的肩膀很寬，西裝套在上面有棱有角。他和B大校長、J大生物系教導(dǎo)主任、鄭周元握手，抬手間露出手腕上銀色的表帶，還有白色襯衣袖口上兩枚精致的銀色袖扣。

    “我聽說，B大是俞總的母校？”會議承辦負責(zé)人笑瞇瞇地和俞明川打招呼道。

    “是?！庇崦鞔c頭。

    “明川這次回來感覺怎么樣？有沒有什么不習(xí)慣的？今天好熱把?！?/br>
    “學(xué)校是不是變化特別大？”B大校長欣賞地拍了拍俞明川的肩膀，“不過你在這兒待的時間也不長，挺意外這次是你過來?！?/br>
    俞明川微笑著說：“還和以前一樣，很熟悉?！?/br>
    “這是會議議程?！睍鲐撠?zé)人給俞明川遞上了會議議程表，俞明川接了過去掃了兩眼，說了一聲謝謝。

    “對這次參會的幾個項目了解多少？”

    俞明川回答道：“上周去‘啟明’項目實驗室了解了基本情況，也和鄭教授聊了很多?！?/br>
    程蒙聽著，腦子里頓時像過了一道閃電，把什么都給串聯(lián)了起來。

    實驗研究雖然一直深居象牙塔內(nèi)，但從來不是不食人間煙火。尤其像他們這種生物實驗，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