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到自己，便撕出更多的布條把朱玉洛整個人綁了起來，讓她只能做有限的掙扎。

朱玉洛的痛楚持續(xù)了一個多時辰才漸漸消逝，她感覺自己仿佛沉進了一個無盡的深淵。官能上的痛楚逐漸理她遠去，而同時自己的神智也一點點如碎片般被剝落下來，只有那載有她靈魂的軀體，在這深淵中越沉越深，越沉越深。

她甚至能聽到自己身旁水流涌動的微弱聲音。猶如一場極為深沉的夢境，夢中的人不愿醒來。

然后她就徹底失去了知覺。

第23章名將藍玉

當朱玉洛再次睜開眼睛，刺眼的陽光首先映入眼簾。

她伸手擋了一下陽光，同時試著活動一下身子，感覺雖有些虛弱，卻并沒有什么不適。坐起身來，她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身處一間破廟，躺在一張草席之上。廟里破敗不堪，到處都是灰塵和蛛網(wǎng)，窗也是爛了窗紙還掉了半扇的窗。陽光從缺損的瓦頂直射下來，照得空氣中的浮沉如飛蟲般纖毫畢現(xiàn)。

然而在朱玉洛看來，這間滿是灰塵的破廟卻遠遠勝過她那富麗堂皇的公主府，這里不但充滿生活的氣息，更充滿自由的氣息。

朱玉洛穿著身農(nóng)家女子的麻色布裙，想站起來走走卻發(fā)現(xiàn)附近沒有鞋子。她并不在意，就那么披散著頭發(fā)赤腳走出破廟的門。

破廟的門外是清新的空氣和同樣破敗的小院，當然，還有蹲在小院里正燒火煮著一缸什么東西的方瑜。

朱玉洛赤腳走出來，方瑜背對著她并沒有察覺。他顯得有些緊張，不住地撥弄柴火的大小，以及攪動缸子里的東西。

是一缸野菜湯，朱玉洛聞了出來，忽然在方瑜背后說道：“要是煮好了就快給我盛一碗，我可餓壞了。”

方瑜嚇了一跳，回頭看到是朱玉洛，露出欣喜的笑容：“公主殿下終于醒了?！彼乐煊衤寮庇谥朗虑榈陌l(fā)展，便簡單解釋道：“事情一切順利，那天公主昏迷之后小人便找個借口離開，直接出了西安府，小葉子以為公主只是過度疲勞睡得沉，便也沒在意。他們直到第二天天亮才發(fā)現(xiàn)事情不對，于是靳翔派人去潼關飛報藍玉。藍玉正和冷無求在潼關對峙，不愿惹是生非，當下命靳翔在西安府郊外找塊地把公主埋了。四天之后公主入土，小人在旁觀察了兩天，然后找個月黑風高的機會把公主抱出來，空棺材再給埋回去，于是現(xiàn)在再沒有人知道公主殿下的起死回生了?！?/br>
朱玉洛笑著一擺手道：“勿要再喚人家做什么公主殿下了，長安公主既已入土為安，從此這世上便只有朱玉洛，再沒有公主了。”

“那好，朱玉洛小姐，請用膳?！狈借ばχ闷鹨恢荒纠?，裝一碗野菜湯遞到朱玉洛手上。

朱玉洛看來真是餓極，咕嘟咕嘟幾口喝個精光，問道：“我府里的下人們怎么樣了？”

方瑜道：“公主既死，靳翔再養(yǎng)著一群下人何用？早已遣散了。”

朱玉洛點點頭道：“如此我便再沒有后顧之憂，可以為所欲為了?！?/br>
方瑜忍不住提醒她道：“那藥性隨時有可能復發(fā)，你可不要忘了?！?/br>
“不是還有你在嗎？只要跟著你就好了?！敝煊衤逭０椭笱劬Φ?，“你承諾過的。”

“那好?！狈借そo朱玉洛再盛上一碗野菜湯，“等你一會兒吃飽了我們便上路，我想你先跟我去一個地方，見一個人。”

“見什么人？”朱玉洛一邊囫圇吃著湯一邊隨口問道。

方瑜輕嘆一聲，緩緩解釋道：“如今關中的戰(zhàn)況不甚理想，右將軍冷無求的新軍被藍玉擋在潼關之外動彈不得。藍玉乃世之名將，僅是以少勝多的戰(zhàn)例便不計其數(shù)，此次他在潼關以八萬兵力對冷無求的四萬，雖然我們的瑯琊鐵騎不日即會趕到潼關，但對付藍玉這樣的名將，又有關隘之險，仍是力有不足?！?/br>
朱玉洛冰雪聰明一點就透，點頭道：“所以我們需要另找援軍？”

“不錯?！狈借さ溃靶爝_大將軍已經(jīng)不在，皇上也已老了。所以當世唯一有資格能在戰(zhàn)場上和藍玉掰一掰手腕的，就只剩下了一個人。”

朱玉洛想了想道：“你是說……四哥？”

“舍他其誰？”方瑜哈哈大笑，“決戰(zhàn)沙場，當然還要看燕王朱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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潼關城外，應天新軍冷無求大營。

風月明來到冷無求的大營已經(jīng)十六天了，這些天他過得很不好。迷離的眼神，憔悴的面孔，甚至一向光滑的下頜也長出了稀疏的胡茬。

自那天風月明負氣離開暖香閣后，他便再沒睡過一宿好覺。首先是第二天一早，他左等右等都沒等到方瑜回來，反倒是等到了長安公主暴斃而亡的噩耗。他想知道方瑜的下落，再度潛入公主府，卻沒查到任何線索。

當時風月明的第一反應是，方瑜背著自己想強行營救公主，結(jié)果事情敗露，兩人雙雙遇難。本著活要見人死要見尸的原則，風月明在西安府又整整找了五天，而方瑜卻似是人間蒸發(fā)了一般，沒讓他找到任何消息。

那時的風月明已處在崩潰的邊緣，他強迫自己不接受那唯一的解釋——方瑜的尸體已經(jīng)被靳翔秘密處理掉了。但種種令他不安的胡思亂想?yún)s總在夜深人靜時擾亂他的心境，于是他決定，先到冷無求的大營去，到戰(zhàn)場上去，或許只有戰(zhàn)場上冰冷的廝殺才能讓他暫時忘卻西安府的傷痛。

風月明轉(zhuǎn)過身來，兩個素服女子正垂手站在他的身后。其中一個是白靜，另一個十四五歲的青澀少女則是白靜的meimei白沁。公主死后她們在這世上已無處可去，只得暫時跟隨風月明，離開西安府這是非之地。風月明念及白靜尚算聰慧機智，便留她在身邊做個小參謀。白沁雖然懵懂不諳世事，總算乖巧勤快，便當個端茶送水的丫鬟。

風月明來了之后冷無求非常重視，特意分了一頂營帳與三人居住。風月明雖與二女同住一帳，卻克己守禮，白天帳門永遠大開，到晚上便拉起一道幕布將營帳一分為二，自己睡一邊，白家姊妹睡另一邊。

“荊州那邊有什么消息沒有？”風月明木然望著帳外的塵土與藍天，問道。

白靜道：“剛接到云河副將的傳書，說已接到圣旨，大軍立即起行北上，到潼關與冷無求部會合。”

風月明又問：“張冀北那邊怎么樣了？”

白靜道：“張冀北武昌一敗后便退回襄陽城龜縮不出。左將軍藍若海收復荊州之后北進襄陽，本欲一鼓作氣攻克城池，太平教的梁夢醒率漢中叛軍及時趕到，在襄陽城西北三十里處安營，與襄陽成犄角之勢，藍若海一時也奈何不得，現(xiàn)在兩軍正在襄陽對峙?！?/br>
“襄陽的事急不得，耗著便耗著吧?！憋L月明點了點頭，輕嘆一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