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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車駛進苗家的大門,老貓收斂笑容,在鏡子里看看自己的模樣,發(fā)現(xiàn)脖子上居然有吻痕。他把襯衫領(lǐng)口的扣子系上,嚴(yán)實地?fù)踝∽约旱牟鳖i,才走下車來。老貓走進客廳時,苗稀秋獨自在勾毛線。她氣質(zhì)嫻靜,專心做起事時,更有一種優(yōu)雅而凜然的威嚴(yán),讓人不敢靠近。老貓卻大剌剌地走到她身邊,問道:“姑姑,我爸呢?”苗稀秋頭也不抬:“不在,你看不見嗎?”苗稀南不在,老貓更是沒有顧忌了,他又道:“我剛?cè)ゲA?,阿游也不在?!?/br>苗稀秋這才抬起下顎,杏眼看著老貓:“你爸爸帶阿游去山下喝茶了,她說屋里很悶,想要找你。”老貓松了一口氣,一屁股在苗稀秋邊上坐了下來。苗稀秋的屁股震了震,鄙夷地看了老貓一眼。老貓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笑道:“姑姑,你是覺得我很沒教養(yǎng)嗎?”苗稀秋冷笑:“你心里明白?!?/br>老貓道:“我從小就沒人教,確實不太懂禮貌,你擔(dān)待一點?!?/br>苗稀秋對這種挑釁的口氣無法忍耐,道:“人的品格,是在血液里的,有些人教也沒用。你在外面怎么野沒人管,回來苗家,還是夾著尾巴好好學(xué)點規(guī)矩吧?!?/br>老貓哈哈笑了起來:“苗家誰訂的規(guī)矩?”“誰訂?這是祖上傳下來的,你既然姓苗,就算爛到根了,外面還是要有苗家人的樣子!”老貓對苗稀秋已經(jīng)沒多少耐性了,他抬起身,冷笑道:“在家里,你就不用裝了。祖上的規(guī)矩,都是弄權(quán)的人拿來擺布別人的借口,你什么權(quán)力都沒有,張口閉口祖上規(guī)矩,不是很好笑嗎?誰有權(quán)力,誰就能訂規(guī)矩——現(xiàn)在苗家誰說了算?”苗稀秋怒目瞪視著老貓:“好啊,你才回來幾天,以為苗家就是你的了,誰也管不了?”“不,”老貓搖頭,“我還差得遠呢。不過我好歹看清楚了形勢。你跟個女皇一樣,好像家里誰都要聽你的,就算是吳成剛,在人前也得做做樣子,對你做小伏低,但我問你,吳成剛在你面前放個屁,你敢擋住鼻子嗎?你誰都支配不了,對吳成剛更是一點辦法也沒有,最后也只能欺負(fù)欺負(fù)我可憐的爸爸?!?/br>苗稀秋雪白的臉蛋立馬紅了起來,作為有教養(yǎng)的女人,她是不擅于正面撕吵的,被老貓毫無顧忌地說了一通,一下子找不到體面的話來反駁。老貓繼續(xù)道:“對了,姑父剛才對我說,他今晚不回來吃飯了??磥?,他也裝不下去啦,這屋里死氣沉沉的,哪有外面的小meimei好玩兒?”苗稀秋大怒,道:“苗以情,你這個苗家的敗類!我們本來都好好的,你回來把一切都弄得烏煙瘴氣。要不是你教唆,成剛會這樣?”老貓無奈地?fù)u搖頭:“都到這地步了,你對自己還那么不誠實?這里面實情怎樣,你最清楚了?!?/br>苗稀秋指著老貓的鼻子:“實情?實情就是,你們兄妹倆都是魔鬼!你說我裝,家里最能裝神弄鬼的,不是玻璃屋那個嗎!家里的男人個個圍著她轉(zhuǎn),說要保護她,到底怎么個保護法,你心知肚明。人人都說她是白紙,你知道我知道,她就是個□□!”老貓勃然大怒,瞪著苗稀秋道:“你他媽閉嘴!”苗稀秋自兒子病重后,就承受著巨大壓力,此時被老貓一激,幾近崩潰。她笑了出來:“你跟她,是同一個蛋里出來的,都是一路貨色。她纏著成剛,你也纏著成剛,是怕阿游身體不行,要幫她分擔(dān)嗎?”老貓汗毛倒豎,重重地把苗稀秋推到沙發(fā)上,抵著她肩膀道:“閉嘴!你嘴里拉屎放屁都行,別扯上阿游!”看到老貓的眼神,苗稀秋有點害怕,她抿了抿嘴,道:“放手,我是你長輩!”老貓:“苗稀秋,現(xiàn)在苗家跟以前不一樣了,你的那些好朋友、好親戚,個個都排著隊找我吃飯,你猜要是出了事,他們會站在誰那一邊?你知道我不懂規(guī)矩,也知道我的底線在哪里,”老貓直起身來,居高臨下對苗稀秋道:“別招惹我,離阿游遠一點!”老貓向后退兩步,見苗稀秋氣得發(fā)抖,冷冷一笑,轉(zhuǎn)身離去。走出門口,他感覺還是憋著氣,像一雙手緊緊地勒住了脖子。他粗暴地把領(lǐng)口的扣子扯開,露出了點點紅斑。——撕破臉也好,這樣進展還能快點,老貓心里想。他已經(jīng)等不及了,這個家,他一刻都待不下去。天快黑的時候,老貓聽傭人說阿游回來了,就走到了阿游的玻璃房。阿游一直盯著門口,見到老貓,歡欣雀耀地跑了過去。老貓趕緊接住她:“怎么不穿衣服?”阿游看著自己半裸的身體,只是笑。老貓給她罩了一件寬松的袍子,把她的長發(fā)從領(lǐng)口里撈了出來,輕輕捋順?!霸匍L一點,你走路就要踩到了,我?guī)湍慵艏??!?/br>阿游臉色一緊,搖頭不允。老貓點了她額頭一下,笑道:“老實點,我很快的,咔嚓幾下就好了?!?/br>他讓阿游坐在蒲團下,想了想,又把她衣服脫下來,以免沾上了頭發(fā),還要清洗。近來阿游越發(fā)乖僻,屋里的東西完全不讓傭人動,洗衣打掃都由老貓來做。老貓想起苗稀秋的話,掃視了玻璃屋周圍,確定沒人,才安下心來給阿游剪頭發(fā)。阿游的頭發(fā)又輕又軟,老貓用手比了個長度,就毫不猶疑地剪了下去。發(fā)絲悄無聲息地落在他們倆的腳下,像下了一場黑雨。握著阿游的長發(fā),老貓突然就有了一種全世界只有他們兩人的感覺。在mama的zigong里,他們就是這樣孤獨地相依著的。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情感的牽絆,在他眼能視物、耳能聽聲,在他能自主地呼吸第一口空氣之前,阿游已經(jīng)存在他的意識里了。這種感情是寄存在感官之外的,所以在老貓什么都忘記的時候,卻從來沒忘記過阿游。現(xiàn)在他們就像在母胎里那樣,靜靜地相處著。每次在這樣的時刻,老貓都覺得難以言喻的安寧。阿游道:“爸爸要吃飯?!崩县堉浪囊馑际前职肿屗麄?nèi)ワ垙d吃飯。今天是平安夜,照理應(yīng)該一大家族的人聚餐,但老貓輕聲道:“我們不去,在這里吃吧?!?/br>阿游對這個決定很高興,于是對刷刷掉落的頭發(fā)也不那么在意了。兩人吃過了老貓做的簡單晚餐,阿游就悃得不行。她躺在了老貓的腿上,道:“哥哥,要睡覺?!?/br>老貓摸著她光溜溜的肩膀,“睡吧?!北蛔釉诖策叄貌贿^來,于是把自己的上衣脫了,罩在了她身上。阿游合上眼,很快就沉沉睡去。她的呼吸平穩(wěn)、有節(jié)奏,老貓聽著聽著也快睡著了。他也很悃,但他不敢合上眼睛。夜還長著呢,在這樣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