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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田也很疑惑,“沒聽說馬復(fù)可有孩子……”小孩子跟他們對看了一會兒,突然轉(zhuǎn)身跑了,卻不是跑進屋里,而是朝反方向奔去,利落地跨過圍欄,沿著小路逃離。老貓下意識邁開雙腿追去。藍田來不及詢問,也跟老貓一起跑了起來。小路的另一邊是矮樹叢,正好長到老貓胸前的高度,小男孩一矮身就鉆了進去,消失了影蹤。兩人撥開堅硬的枝葉,卻沒見到路,也不知道這孩子去了哪兒。老貓還要追,藍田抓住了他:“小心,這兒的樹叢有蛇?!?/br>老貓趕緊退了一步,問道:“還有別的道嗎?”藍田四處看了看,“沿著臺階可以上山下山,但不知道他跑向哪個方向,有可能上去了,也有可能會跑到底下的房子里,或者繞到另一頭的住宅區(qū),我們還是別追了?!?/br>“別追?”老貓有點著急,“你真看不出來嗎?”“看出來什么?”“失蹤的男孩啊。”老貓拿出隨身攜帶的那個紙殼兒玩具小車,攤在掌心上。藍田恍然大悟:“喬木生的兒子!”兩人跑上臺階,拾級一路往上,到了一定的高度,就能俯視剛才的樹叢,卻已不見男孩的身影。藍田皺眉道:“貓兒,你確定他就是喬思明嗎?”老貓非常干脆地搖搖頭:“我在他們家看過幾張照片,長相是這個長相,只是照片跟真人不一樣,單憑照片我不能百分百確定。不過中秋那一夜我見過他,他自己一個坐在臺階上,孤伶伶的。我感覺他就是失蹤的男孩。”藍田猶疑不決,心里愿意相信老貓的直覺,但沒有確切證據(jù),又沒法大張旗鼓地在米屯搜查。他想了想,最后道:“我們先去馬家探探口風(fēng)。剛才孩子在他們院里,肯定跟他們有什么聯(lián)系。”馬復(fù)可還沒回來,馬家應(yīng)門的是一個長得端莊秀麗的女人,眉目冷淡,說話倒是溫柔有禮。她聽到藍田的詢問,吃了一驚,“我們家沒小孩,屯里都知道?!?/br>藍田又問:“會是隔壁家的孩子跑過來玩嗎?”馬復(fù)可的妻子凌波道:“左鄰右里都沒有這個年紀(jì)的孩子,”她想了想,突然改口風(fēng)道:“有可能是山下的男孩吧,這里樹多,有幾個半大孩子喜歡上來摘果子?!?/br>藍田追問:“是哪一家的?”凌波搖搖頭,說不知道。藍田心想,再問也問不出什么了,還是到山下打聽吧。正要離開,老貓卻問道:“馬宇非在家嗎?”凌波嚇了一跳,看看老貓,又看看藍田,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他是不見人的,你們應(yīng)該知道?!?/br>藍田:“我有事想請問他,可以幫我通報嗎?”凌波立即搖頭,堅定道:“不用問了,他誰也不見!”“他已經(jīng)不在這兒了?”藍田突然拋出這么一句。凌波臉色變了變,道:“他的事,你問馬復(fù)可吧,我……我可做不了主?!?/br>藍田見凌波一副為難的樣子,也不好勉強她,跟她道謝告別后,攜老貓一起回到山下。山下的灰燼還沒散去,讓人疑心這黑雪紛飛的景象,會這么永遠留在米屯了。在最后一級階梯,他們碰上齊聞谷。齊聞谷直勾勾地看著山頂,藍田他們經(jīng)過他身邊,也渾然不覺。藍田喚道:“齊叔叔!”齊聞谷回過神來,轉(zhuǎn)頭看向藍田。“關(guān)于月餅的事,想問問您。”齊聞谷沉默片刻,點了點頭?!霸嘛灥暮凶游叶剂糁?,你自己看吧?!?/br>作者有話要說: 歇兩天,周一繼續(xù)。長假照常更哈。謝謝收看和支持,節(jié)日快樂哦。☆、大鍋藍田和老貓跟齊聞谷回家,看著他從書柜底下的最里邊,拿出一摞壓得扁扁的牛皮盒子。盒子有厚有薄,有的已經(jīng)發(fā)黑了,顯然年代久遠。藍田摸著那光滑的紙面,感慨道:“難為您一直收著。”他掃了一眼齊聞谷的房子,還是跟他十多年前回來時一樣,家具簡單,墻上掛著幾幅畫,都是出自齊聞谷的手筆。那些畫,格局開闊,色彩光亮,筆觸濃厚,藍田想起了年輕時的齊聞谷,就像這些畫一樣神采奕奕;印象中他愛玩愛笑,三十多歲還像個孩子一樣,總會變著法兒找樂子,既不著急成家立室,也不籌謀掙錢攢錢。在這些長輩里,藍田最喜歡的就是齊聞谷,比自己的父親還要親近些。可是火災(zāi)之后,齊聞谷對他的態(tài)度就冷淡了許多。到現(xiàn)在藍田還是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讓兩人的關(guān)系疏遠至此?火災(zāi)之后,藍田要到十六歲才再度回到米屯,那是藍田記憶中最陰沉的一天——站在空地上,看著消失的三間房子,他才突然曉得,他是不應(yīng)該回來的。火災(zāi)對米屯是巨大的打擊,那痕跡已經(jīng)被屯民小心地鏟除干凈了,而他卻是那個傷疤,逼迫他們?nèi)ッ鎸μ弁催^的地方。屯民自然是要同情他的,正因為不得不同情,所以對他加倍的不耐。藍田能從他們的表情中,讀出這種厭惡的憐憫。自此,藍田就不常回來了。他尤其怕見到齊聞谷,因為竟然連他,也在躲避著自己。藍田心底充滿了絕望:他沒有做錯事啊,他只是個不幸的失去一切的孩子——然而,人是討厭不幸的,連帶著也討厭不幸的人,所以才會有“不詳之人”的說法吧。在整個成長時期,藍田就是帶著這種“不詳之人”的自卑感,費盡力氣地找到自己的生活軌道,盡可能遠離米屯。等到自己終于安身立命,能比較從容地面對這段經(jīng)歷時,他才跟屯里人恢復(fù)交往。屯里的人也似乎淡忘了火災(zāi),對他的態(tài)度漸漸平常起來,唯獨齊聞谷,卻仍然非常冷漠。齊聞谷陰郁的目光,常常讓藍田回到那段黑暗的時光,喚醒他內(nèi)心難以言喻的自卑感,就算是現(xiàn)在——齊聞谷坐了下來,冷冰冰道:“都在這里了。送來只有月餅,沒有字,沒有信。”藍田把目光從齊聞谷身上挪開,強迫自己回到警員的身份中。“前兩年,您也像往年一樣收到了月餅,是嗎?”齊聞谷看著什么痕跡都沒有的盒子,出神道:“都收到了,跟之前一樣,一大早就放到了門口的石墩子上?!彼槌隽睡B在最上面的兩個扁盒子,放到了藍田面前。盒子沒什么特別的,市場批發(fā)一打十元,完全看不出來歷。藍田心想:“送月餅的人,當(dāng)然不可能是喬木生,他三年前就死了——這么說來,25年來的月餅都是喬木生送的嗎?恐怕也不能下定論?!?/br>“齊叔叔,既然送月餅是有規(guī)律的,年年都是同一時間,放在同一個點上,這么些年來,你就沒想過要跟送月餅的人見面?”齊聞谷眼角抽搐了一下,露出了既迷茫又恐慌的表情,“他不想見我,我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