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時差點跪地上。

老貓笑道：“怎么一臉見鬼的表情。”

藍田吐出一口氣，坐在他的床邊，道：“真是見鬼了。你感覺怎樣？”

老貓：“好像死了一半。”

藍田給他擦擦臉上的汗，“別說這種不吉利的話。”

老貓稀奇道：“你天天跟死人打交道的，還怕不吉利？”

藍田不答，只是看著老貓，無數(shù)抑制的情感從幽暗之地冒了出來，帶著槍支、帶著炮火，在他心里劇烈地交戰(zhàn)。藍田低下頭來，感到無可招架。

“貓兒啊”藍田正想要投降時，聽到耳機傳來了聲音。

“什么？”

耳機那邊是蕭溪言：“向長清去了酒窖，不知道在搞什么鬼。你過來看看，我們在大廳，監(jiān)控器前面?！?/br>
藍田的心又提了起來，卻也感到松了一口氣：“我馬上過去?！?/br>
監(jiān)視器前圍了七八個人，其中有蕭溪言和總部來的同事，還有一些節(jié)目組的工作人員，波波糖和小朱都在。

他們臉色凝重地看著屏幕，見藍田來了，都轉(zhuǎn)過頭去看他。

這種監(jiān)視器是和攝影機連接的，拍攝時導演會在監(jiān)視器前看鏡頭的效果，要有不滿意的地方可以及時調(diào)整?，F(xiàn)今監(jiān)視器的技術(shù)突飛猛進，可以和攝影機無線連接，因此導演不用上山下海，也能看見遠程正在拍攝的實時鏡頭?，F(xiàn)在監(jiān)視器正放映著一臺攝影機拍攝出來的場景。

四周光線黯淡，微弱的光照在前面的人的后背?？幢秤?，是向長清。

藍田：“那是什么地方？”

一名工作人員道：“好像是藏酒桶的地窖，沒有爆炸那個。昨天我剛進去拍過?！?/br>
蕭溪言指著小朱道：“這位小哥發(fā)現(xiàn)監(jiān)視器有畫面，把我們叫過來的。那時候向長清已經(jīng)進入地窖了?！?/br>
藍田：“他進去拍什么？”

沒有人回答。鏡頭里的向長清走得很慢，好像怕驚動了什么人。他走著走著，停了下來，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對沒露面的攝影師說：“應該在這里啊，人呢？”

然后向長清慢慢地轉(zhuǎn)過頭來。

藍田有不詳?shù)念A感，沉聲道：“讓人去酒窖看看，把向長清叫回來！”

蕭溪言道：“已經(jīng)派兩人去了?！边@時候，耳機里傳出了聲音，藍田和蕭溪言同時聽見內(nèi)線里有人說：“我cao，門鎖上了，打不開！?！?/br>
藍田和蕭溪言臉上同時變色。藍田：“把門砸開！老午、程哥，你們馬上去第二酒窖支援！”

☆、我是兇手

屏幕里，向長清轉(zhuǎn)過頭來，看著攝影師道：“被耍了嗎？唉，我就知道不該相信！”

向長清一臉失望，突然間，他的表情僵了?！澳恪阍趺聪聛砹耍俊?/br>
鏡頭開始移動，但還沒轉(zhuǎn)向后方，就聽到一聲慘叫，鏡頭劇烈晃動，畫面變成了一堆不明所以的灰色圖案，啪嗒，突然靜止了。

監(jiān)視器前驚聲怪叫，小朱叫道：“我靠，出什么事了？！”

藍田對著內(nèi)線道：“快！馬上把門砸開?！?/br>
只見靜止的鏡頭里，一半是灰色，一半是黑色。還有一些白色的枝椏版的條狀物，估計是鏡頭碎裂了。

蕭溪言：“攝影機摔地上了，好像聲音接收器壞了。”

大家靜了下來，果然發(fā)現(xiàn)鏡頭里沒了聲音。沒了聲音，也看不見向長清和攝影師，靜止的鏡頭顯得比剛才還要可怖。

大家屏住了呼吸，眼睛直直看著鏡頭。

內(nèi)線：“藍隊，門很堅固，一時撞不開。老午去找工具了?！?/br>
藍田：“去找那該死的丁老頭，他應該有備用鑰匙！”

與此同時，鏡頭里倒下來了一個東西——無聲無息，像塵埃一樣。

那是一張臉，向長清的臉，落到了鏡頭前。

大家一起叫了出來，只覺寒意爬滿了脊梁骨。

那張肅穆的、永遠處于戰(zhàn)斗狀態(tài)的臉占滿了整個屏幕，瞪大著眼睛看著鏡頭——只是那雙眼已經(jīng)一動不動了，除了空白，什么都沒有了。

藍田的心沉到了谷底，幾乎不敢相信眼前發(fā)生的事。他的腦子一片混亂，他的腳還沒有收到腦子的命令，已經(jīng)跑向了第二酒窖。

他到達酒窖的門口時，幾個男人剛把門打開了。丁老頭驚慌道：“警官，又……又怎么了？”

藍田不理他，邁腿走進了酒窖里。

跟第一酒窖的爆炸現(xiàn)場不同，這個小酒窖里干凈整齊，酒桶一個個有序地排列著，空氣里充斥著酸酸的發(fā)酵味兒。四處安靜得不可思議，就像不但是攝影機的接收器壞了，現(xiàn)實的聲音接收器也壞了，只有冷酷的靜謐。

他們很容易就發(fā)現(xiàn)了躺在地上的兩個人。一個是攝影師，叫洪志，他雙眼緊閉，半邊腦袋覆滿了鮮血，不知死活。另一人是向長清，不用檢查，藍田在鏡頭前已經(jīng)看到那讓人作嘔的特寫了。

向長清死了，死在了藍田的面前。他眼睜睜地看著，除了對內(nèi)線吼叫，什么都做不了。而兇手就像隨著酒精蒸發(fā)了似的，他們幾乎把酒桶都拆了，也沒找到半個影兒。

464的辦公室里，很多人來來往往，卻沒了往日的鬧騰，大家有意放低了聲調(diào)，連腳步聲都輕微得像滴入泥潭里的雨水。

藍田透過審訊室的玻璃，凝視著孤零零地坐在里頭的波波糖。

“她叫秦安沁，25歲，獨生女。父母開便利店，家庭小康。畢業(yè)后在太陽系制作公司工作了兩年?！眱蓚€星期前，穆歌已經(jīng)把波波糖的背景調(diào)查清楚了。最后一封恐嚇信出現(xiàn)的時候，藍田從壓信的酒瓶推斷出，她就是恐嚇曲沐其的人。由于沒有確鑿的證據(jù)，他只能派人去調(diào)查和監(jiān)視她，想在她發(fā)出另一封恐嚇信的時候人贓并獲。

但這段時間波波糖一切如常，什么馬腳都沒露出來。她向來獨來獨往，似乎跟誰都不親近，藍田專門找她聊過天，總體印象是她精神健康正常，雖然不開朗，也沒有任何抑郁的征兆。她對這世界有自己的準則和看法，是個可以在內(nèi)心上自給自足的人，按照常理，這樣的個性不會對任何人有很深的積怨。

現(xiàn)在她坐在審訊室里，手托著腮，那姿態(tài)更像在咖啡館曬太陽發(fā)呆。她沒有害怕，也沒有煩躁。

她會是兇手嗎？不！藍田心里很明白，兇手十之八九是林果！

但依據(jù)是什么呢？他總不能說，是因為林果從老貓的房間出來時，對他笑了一下吧。

對罪犯的心理側(cè)寫，只能作為偵查時的參考，并不能成為直接的證據(jù)。向長清在屏幕里倒下的時候，林果明明已經(jīng)離開酒莊了，張揚在后面跟著他，這是無可爭議的不在場證明。

——關(guān)鍵就在于這個不在場，他一定是用了什么手法殺人。問題多半出在那個監(jiān)視器上，只是當時藍田和所有的警員都措手不及，